羞涩与危机感笼罩着我,其中掺杂着怪异的欢喜。浑浑噩噩地上完课后,我回到宿舍,摔在床上用抱枕盖着自己的脑袋。
此时的我仿佛拿到了一张破碎的彩票,千辛万苦迈到中奖的边缘,最后一个号码却丢失了。焦虑、期盼、担忧、否定……复杂的信号杂糅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急需一套傅里叶变换。
就差一个号码。
就差一段记忆。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又拉不下脸去问她。
将被子卷成一团抱着,目光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逡巡,我看见了房间角落里的储物柜,狭小局限的空间里塞进了难以想象之多的东西。用记忆力透视望去,一块还没开封的崭新地毯躺在第二层格子的最底下,静静等着它的使命开始。
有了。我眼前一亮。
晚上十点后,洛唯终于下班了。我抱着地毯去了她的宿舍,将它仔细地铺在房间的写字板旁。
“地板上凉,我想以后你要是在家工作,有块地毯会比较方便。”
“好。”洛唯柔声答应。
我蹲在地上弄毯子,涨红着脸没敢回头看她。我想问她,又不知从何说起。毕竟这么尴尬的事情,光是提出来就让人想要以头抢地。
她怎么不多说两句话呢?给点情绪让我猜一下也好啊。
感受到她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情急之下随手拿了一个东西捏在手里。这是一个地球仪,老旧的塑料纸已经发黄卷边了。我好奇地转了转,发现七大洲四大洋的某些角落被人标上了圆珠笔记号,其中一个地方还用红色水笔画上了一条小鱼。
我碰了碰北美洲大陆上那条歪歪扭扭的鱼,塑料纸上凹陷的纹路划过我的指尖,起伏的印记带起一圈圈颤动,直直地传送到我心里。这个地理位置我很熟悉,是我出国读博所在的城市。
“这是……”骤然发声,我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注意力快速转移,我突然不想问昨天那些糟心事了。
洛唯走进了我的视线,贴着我的胳膊在地毯上坐下。鼻尖飘来熟悉的淡淡香味,她专属的温度在我手臂的皮肤上持续熨烫。
“我高中时买的地球仪,”她说,像是怀念又像是好笑,“那时候特别喜欢做白日梦,上课时标记了好多自己想去的地方,还想着以后一定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去。”
“那这条鱼呢?”我执着于那条红色小鱼,有点没听进去她刚才说的话。
“噢,大学时画的,想着哪天有空过去捞鱼。”她轻笑。
“捞鱼?”我局促地笑了笑。我读书的那个城市,汉堡三明治倒还有点名气,海鲜特产还真没听说过。“后来捞到了吗?”
她懊恼地摇摇头:“没有,鱼跑太快了,我还没过去它就回国了。”
“这……”我哪怕再愚笨,也不至于听不出她话里另有所指。可我没想好要如何回应,被动的样子难堪极了。
洛唯怀里抱着一个纸盒,指甲在包装纸上轻轻拨弄了很久。她若有所思地倚着我的肩膀,良久之后突然把纸盒递给我:“秋渝,生日快乐。”
“……谢谢。”下意识地接住纸盒,我愣了愣,后知后觉今天是我的农历生日。
我记不太清自己的农历生日,但洛唯曾经会给我过。高中有次她忘记了我的生日,我生了很久的气,直到她最后信誓旦旦地和我保证,说以后每年都要给我过两次,我才慢慢消了气。
她居然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