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没太在意……其实挺像的,”她思索片刻后说,“都很好看,也都很厉害。”
我挺高兴的,每当有人夸起大姨,我都有种脸上有光的奇怪感觉。就这个话题接着聊下去,我仿佛说起了一段追星的往事:“从小大姨就是我的偶像,我物理成绩一直还可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的鼓励。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希望吧。班主任说我物理不会好,我其实挺伤心的,加上那时年纪还小,很容易产生自我怀疑,我就默默给自己打气,大姨也是女人,她可以做到,我就可以做到。我们家的基因可不差呢。”
“主要还是秋渝真的努力。”洛唯点点头,“不过这么看,秋渝的厉害也有大姨的功劳。”
我笑了笑,突然又想到什么,脸顿时红红的,说话如嚅嗫:“也要谢谢你。你那时特别爱夸我,说别人都没我好,说我什么都好……这种鼓励还挺管用的。”
我想她一定没猜到,我这种成绩一直挺不错的人居然需要鼓励。我想多半是因为父母很少表扬我——他们生怕一不留神把我捧杀了,把一个本来就被同学捧得高高的尖子生惯成一个傲慢讨厌的人。
初衷是好的,但副作用也不小。得不到夸赞,一切努力都变了味,优秀成为理所应当。我读书时常常心情低落,患得患失。看见自己的名字贴在光荣榜的第一位,我骄傲自大,却又很快因害怕失去它而感到沮丧。
两年前长大的乔嘉澍出现在我面前,傲慢又漠然。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过分地关注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洛唯说我和她很相似,其实我早已略窥一二,只是不肯去分析、不愿去承认罢了。
越是相似,我越能在她身上找到早已丢失的自我——那些让我很不舒服的渴望。事实上,我在表面有多轻视她,在心里就有多妒忌她。
抛开幼稚和自私不说,她起码很快乐啊。
“我说的是事实啊。”洛唯拨了拨头发,有些羞赧,“秋渝也是我的榜样,我读大学的时候一直想,被岑秋渝这种大学霸看上的人,智商应该不会差。”
哎呀,洛教授真会说话。我的虚荣心被迅速填满,心情好得快要上天了。
“是洛教授自己厉害。”我故作矜持道。
我们聊了一会儿天,几道菜上来后,洛唯问我:“所以,你想当大学老师,也是因为你大姨吗?”
我想了想:“不完全是,还有别的原因。”
“嗯?”
“做老师可以延缓衰老呀。”我煞有其事地说。
“是因为生活压力小吗?”洛唯笑了,“可是很多高校老师科研压力还挺大的。”
我想她以为我的意思是,大学教授有寒暑假,一日三餐有食堂,回家有条件极好的宿舍,生活压力比在企业里工作的人要小。
“不是,”我朝她眨眨眼,“你想想看,如果待在企业,等你到了四十岁,半条腿迈进中老年,再熬几年都可以和广场舞大妈打成一片了。四十岁的教授就不一样了,不仅还是青年教授,带学生出去开会说不定还会被人说,哇,你们导师好年轻!”
洛唯唇角抽搐,一脸信了我的邪的表情。
见她无语,我笑呵呵的,一瞬间又好像抓到了什么有趣的信息。“你出去开会,不会有人把你当学生对待吧?”
洛唯撇撇嘴,低头认真切牛排。
“看来是有。”我在桌子下抵着她的膝盖,笑得更开心了。
“那天我和你出去吃饭,”她抬起头,望向我的眼神充满同情,“正好一个学长也在那里,回来后他问我是不是新招了一个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