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剔骨尖刀在手中灵活转动,去了鱼头,剃掉残存的鱼肉,连鱼骨缝隙中残存的肉渣都不放过,只剩被卤煮入味,呈现酱色的骨架,将几只大草鱼都如此处理后,尖刀压住鱼尾,手指压折,鱼骨一声脆响,从中间断开。
江渔烧了一锅热油,在油沸时下入鱼骨块,小火慢炸以免炸糊,待到酱色的骨刺颜色加深,锅铲轻压就能脆响折断时,起锅撒上一把细盐,如此,几只加起来重逾十来斤的草鱼就只剩这一盘酥脆的炸鱼骨。
她的动作很快,短短时间内,杨纪堂却已调整了好几次坐姿,在饥饿时守着一桌美食不动,无疑很考验定力。
“好了,蒸煮煎炸卤,今天咱们抓的鱼都在这儿了,长公主可还满意?”江渔大剌剌坐下,反正也不是什么正式餐桌,也不用太在意座位问题。
“你的手艺,不该问我是否满意,应该问有多满意。”杨纪堂从不吝于夸赞她的厨艺,害江渔因为这一本正经的彩虹屁而脸红。
将将还不敢和自家娘子同席共食,在杨纪堂的命令下,才怯怯坐下。
“诶,开动之前,我要先介绍一下——”
二人只当她要介绍菜品,强按着双手不动,却听江渔说:“今天呢,这五道菜,是将将洗的鱼刮的鳞,长公主殿下捡的柴、提的河水,以及准备的辅料,在下不才,只负责了控火、颠锅和调味,这一次的分工协作很成功,意味着,你们和我一样,可以在扬楼谋求一份差事了,扬楼永远欢迎你们的到来!”
前面说的还挺像话,后面又没着没调了,也没人和她较真,将将是和自家娘子同桌不敢开腔,杨纪堂早见识过她没正形的样子,何况当下心情不错,也乐得和她开玩笑。
“我若是去了扬楼,你该发多少工钱给我?”
“啊?呃……”江渔脸都僵了,且不说人家是长公主,还占了扬楼九成的收入,这都要算工钱吗?她连忙举起筷子,僵硬地揭过话题:“说什么呢,吃饭吃饭,再不吃就冷了。”
胡吹乱诌到此结束,一提起筷子,就再无人有心开口说话,五道菜色香味各有不同,同样是鱼,却千差万别,煮的滋补,蒸的细嫩,炸的酥脆,烧的辛辣,卤的醇厚。尤其是别出心裁的炸鱼骨,先卤后炸,将咸香两种口味结合,更是将食材的善用发挥到极致,鱼肉太老,便只取鱼骨,在嘴里咬出脆响也很有意趣,就是……浪费了很多肉。
“本以为鱼的吃法,再精细不过是金齑玉脍,原来是我孤陋寡闻了,熟鱼的烹制也有这么多种类。”
听她感叹,江渔才想起这年代流行吃生鱼片,还是淡水生鱼片,什么冰着吃,蘸着酱吃,卷着蔬菜吃,家家户户爱吃生鱼,金齑玉脍就是用八种调料蘸着鱼片吃。
“不是我说,吃多了生鱼对身体不好,容易生病,偶尔尝鲜可以,不能经常吃。”江渔本想通过科学进行劝诫,却自认解释不清寄生虫是什么,先劝了再说。
“不会是因为你爱烹制熟鱼,所以才这样说吧?”杨纪堂谑道。
“当然不是啦!”江渔气急,看看,什么叫好心被当做驴肝肺。
“好啦,鱼脍性凉,我胃口也差,本来吃得就不多,不必担心。”
这是安抚吗,感情胃口差还是好事了不成,江渔无语,叮嘱道:“咱们可是好朋友,听我一句劝,一日三餐不可少,要是没胃口的话,什么时候来扬楼蹭饭都行。”
杨纪堂沉默半晌:“不如让我一旨诏书传你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