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林玠醒了,女郎笑道:“我估摸着你也该醒了,带了点儿吃食。你身子尚且虚弱,不宜滋补太甚,倒是先吃些清淡的好。”说着打开食盒,一道道取出来放在桌上,几碟清粥小菜,难得色香俱全。
林玠看她模样,分明便是庄胜男,只是头一回见她打扮成女儿模样,娇媚之态与素昔迥异,竟一时没瞧出来。回过神道:“是师姐救了我?”
庄胜男点头一笑,道:“你用了饭,我再慢慢的告诉你。”又问:“可下得了床?”林玠点头,庄胜男便扶他到桌边坐定。
林玠饿了几日,此时也顾不得其它了,痛快吃了两碗下去,吃着,那泪水也忍不住滚滚而下,落在碗里,忙伸手抹去了。
庄胜男只当做没看到。林玠吃完,收拾了碗筷,问道:“师姐怎么会在这里?”
庄胜男道:“自然是专门来寻你的,你瞧这是什么?”从怀内取出一物来,林玠接过一看,正是自己那把紫竹短笛。
庄胜男道:“这一二月间,沿江各处关隘都被乱匪占据,道路隔绝。不久前官军破贼,你家派了一位叫吴安的管事往扬州寻你,到了山上才知师伯已经仙去,你也下了山。人海茫茫,哪里去找?因我家在扬州行事方便,就托我父亲帮忙。他不爱管这些事,后来被我得知要找的是你,才亲自接下了。”
林玠正色道:“师姐高义,小弟感激不尽。日后师姐但有所托,赴汤蹈火,绝无二话。”
庄胜男听他言语诚恳,心中也甚是高兴。笑道:“若真有事,我自然不会同你客气。”
“我应下此事后,派人四处寻找,在几个难民手中看到这把笛子,被我认了出来。将那几人拷问一番,得知行踪,便与你家人分成两路,他们走陆路,我则乘船沿江寻问,终于在仪征和你遇上。”
林玠道:“倒多亏了这把笛子。那晚我听见笛声,才看到了船只。师姐怎么晓得这首《思远客》曲?”庄胜男道:“莫非你忘了,当日在梦仙山后曾听过一回的。只是我笛艺不精,记得也不全,自然不能同你相比。”
林玠道:“这有何难,等我将曲谱写出来赠给师姐便是。”庄胜男笑道:“那便多谢你啦。我已经遣人给那位吴管事传信,此处并不太平,咱们在前头瓜埠渡口会合,再送你们回金陵去,可好?”
林玠忙道:“师姐安排的很妥当。”忽想起来一事,又问:“那几个抢了我笛子的流民,现在如何了?”庄胜男笑道:“他们抢了你的东西,又把你打伤,我自然放不过他们。也不要性命,只要把他们双手双脚都打折了,日后是死是活,全看他们造化。”
又说会话,庄胜男嘱他好好歇息,便自离去。过了几日,林玠将《思远客》曲谱写出相赠,庄胜男也将当日梦仙山后自己吹演的曲子写出曲谱,当作回礼。林玠私心将这无名曲谱取了个《春水》的名字题在上头,谁知庄胜男偶然见了,便说很好,以后就叫此曲“春水”。
那一日船到瓜埠,吴安带着家人赶来相会,主仆二人相见,别有悲喜。吴安洒泪道:“老天保佑,大爷平安无事,否则老奴唯有以死谢罪了。”
林玠道:“不是老天保佑,倒多亏了师姐。”吴安早从庄胜男处得知她与林玠乃是同门师姐弟,点头道:“此次多赖庄家之力,回府报上老爷、太太,再道谢罢。”
又问家中近况,吴安道:“老爷如今军前效力,专管粮秣军械之事,府里只有太太管家。大姑娘也很好。至于二爷,上个月便没了。”
林玠犹未解过来,问道:“什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