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笑道:“自从老僧到了此处,府上也不知施舍了多少,别说添一盏,就是百盏也使得。就是不知大爷要为何人点灯。”林玠沉吟半晌,方道:“我也不知他的名姓。”
空寂又问:“此人生平行状如何?”林玠道:“这我更加不知了,他生前是个恶人,落草为寇,害了不少性命。这可使得吗?”
空寂笑道:“佛门广大,人人皆可入得。何况生前凭你是王侯将相、大忠大贤,还是山贼恶匪、大凶大恶,到了一死,都是一般的死物,有什么使不得!”
林玠道:“如此有劳,也不需其它,单点一盏灯火便是。”老和尚应了,林玠又让戴月添了香油钱,方辞了出来。
到了山下,天已昏黄,披星正等得焦躁,见了林玠二人,跳起来道:“大爷怎么去了这么久,回头小的又该被嬷嬷们说了。”林玠笑道:“今日劳动两位哥哥,回头请你们吃酒。”戴月笑道:“罢罢,不敢当大爷请。让嬷嬷知道我们喝酒,那才更了不得呢。”三人说笑着上了马,往城中赶去,堪堪日落之时,方进了城。
到了府里进去,山药接着,一边为他换衣裳,一边抱怨道:“我的小爷,一天都跑哪里去了,太太那边派了好几个人来问。下次再这么着,几时回来,好歹留个准话。”
林玠问:“太太让人说什么了?”山药道:“还有什么,自然是明日到陆家去,要我们把穿的、戴的先收拾出来。”林玠换了衣服,猛地想起来,笑道:“今日出门,你托我买些郑家铺子的好胭脂,我竟忘了。”山药抿嘴道:“你不说起,我也忘了。”
桃枝上来道:“我那边还剩好多,先用我的吧。夜深了,太太那边遣个人过去说一声便是了。”便让花椒过去,一会回来说:“太太让大爷早点歇着。”于是梳洗了,熄灯就寝,一宿无话。
次日起来,贾夫人一早带着林玠起身,家下奴仆护送着到陆府,陆夫人领着一帮妻妾丫鬟从仪门接进去,姊妹二人暮年重逢,悲喜交集,自有说不完的话。
原来这陆夫人也有一子一女,长子取名明璋,女儿唤做清岚,今日也与母亲一道出来迎接客人。陆明璋见母亲与贾夫人泣笑叙阔,恐冷落了林玠,起身笑道:“妈和姨娘在这说话,我带了玠兄弟到里面书房去,省得在这儿闹你们。”
陆夫人忙道:“很是。你们年纪一般大小,原该好好亲近亲近。”又向林玠道:“玠哥儿,跟了你哥哥去,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都和他说去,千万不要外道才是。”贾夫人也嘱咐了几句,林玠起身一一应了。
于是陆明璋携了他手,从后房门出去,经过一道穿山游廊,过夹道往西,到了一所小小巧巧的院子里头,栽着几株银杏树,便是陆明璋平日读书的所在了。
陆明璋平日也曾听母亲提起,林玠虽非贾夫人所生,因生母早亡,从小便由贾夫人亲自教养,因此与别个不同,如今细看其衣着品貌,果然不凡。
他原是极爱热闹的性子,常恨家中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姊妹,不免寂寞,如今见了林玠,不由欢喜,遂拉着手,细细问些年纪读书等事。林玠一一答了,笑道:“才刚发完蒙,如今预备着寻个好先生,好预备将来举业的。”
陆明璋喜道:“这可巧了,现今我在城北的广陵书院读书,那里的先生极好,学生也都是肯用功念书的,扬州城里的官宦子弟,倒有一多半在哪儿念书,不如你回去和伯父说,也到那儿读书。一来有好先生教导,不怕学不明白,二来咱们也可日日一块相处,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林玠道:“往常我一人读书,便常觉太寂寞了些。何况我也时常听人说起广陵书院,自前朝到如今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