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林间小道上走下来,眼前的a班学生们正在特训各自的个性,整个场地散发着“地狱之门”的气息,与此景产生微妙对比的是斜坡旁盛开着夏季的鲜花,脚边还有豌豆苗、银莲、虞美人草的枝叶。
不知道为什么,班主任的声音逐渐距离远去,他突然脚步流畅,想也没想,一下子就朝着那女孩的方向跑过去。
蜜蜂停在训练服上歇息翅膀,制服蓝线条的反光,还有那些扔在一边的石块,一同脱离了他的世界,反而更加放射着抒情的美丽。
歪着脑袋的女生从沉睡的状态清醒,虽然不知道谁帮忙换上了制服,却穿出了一种松松垮垮睡衣的错觉。她的身体沉浸于洁白而富有弹性的暗影之中,头顶翘起几缕呆毛,懵懵懂懂地揉着眼睛。
他沿着清晨拂晓的太阳道路一直奔跑下去,石子也不再绊脚,光线自动在前方为他开道。
于是,道路变得开阔了,少年到达少女所在的位置旁,那里有一棵大榉树,树干溢满早晨的露水。她还是没有睡醒的样子,眯着眼睛抬手去遮由树缝间撒下的太阳,懒洋洋地站起身。
泡濑站在不远处的树根边上,什么也没干,只觉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豹脚蚊叮咬脚踝,远处响起其他人个性的爆破声,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白色的运动鞋,张了张嘴“那个……”
黑发姑娘捂着嘴优雅地打了个哈欠,就像小猫舔爪那样。她的瞳孔深处倒映出少年蓝白条纹格子发带的影子,略带迷茫地盯着他的脸,似乎想要确认来人的身份。
“你别怕!我是b班的学生!”他向前一步,踩住地面的枝丫发出咔嚓的响声,看起来很紧张,“我只是想……你会不会感冒……之类的。”
“早上好。”
木川唯说着。她的声音犹如晨风一般端正和清爽,猫儿一样的眼睛含着水光,亮晶晶的。少女熟练地叠好轮椅上的被子,嘴里还在嘀咕着“话说这谁的被子”“今天早晨发生什么了”“谁帮我洗漱的来着”诸如此类睡懵的话语。
他呢,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木川的脸,屏住呼吸看得出神。这张不断被阳光洗涤描画的奇异容颜像是黑夜中雪白闪光的穗子,红眸泛着暗紫色,静静地躲在绿叶荫庇中。
“臭丫头终于醒了啊——”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黑发青年双手抱胸站在崖壁上方,无神的死鱼眼散发出一股冰冷冷的压迫感,眉梢眼角都隐隐透出锐气的痕迹。相泽消太的脸上满是阴沉之色,盯过去的恐怖目光甚至让泡濑洋雪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醒了就收好你的个性!”卷曲的长发被微风掠过带起浅浅拂动的痕迹,青年漆黑的瞳孔带着不悦的意味微微眯起,灿烂的晨光在眼角跳跃折射出冷光的弧度。
然后,少年才发觉,原来这份不愉并非是朝着他去的。
“哦,抱歉。”
女生毫无诚意地道歉。
——事后回想起来,那个时候,他确实感到自己化作一块顽石,任何事物都失去了意义,心脏带着从未见过的重负,不由分说,迎头向他压迫过来。脚踏叶片的回音,混合着少女澄澈的倩影使人迷醉。
等到清醒过来,他已经被世界遗忘在那里,朝阳直射进绿叶底部枝条的深处。心脏重新跳跃起来,仿佛又获得了生机,冷静、自豪。重新恢复了以往的身体机能,少年瞪大双眼,似乎是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震颤着,感到寒冷。
跟中邪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