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薛成刚。”薛二嫂说完,头也不回,快步走了。
她才走出打谷场,就有个干瘦的老太太从后面追了出来,扯着一把尖利的嗓子骂“你个没良心的,我跟你爹辛辛苦苦供你读了高中,你有本事了,就不顾家里了。”
薛二嫂听到声音,顿了一下,反而越走越快,那老太太就在后面加快步伐地追,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帮你哥哥一把咋了,他也是读过小学的,难道比下放户的女儿比不上?咱们家可是三代贫农”
薛二嫂听她骂得难听,不耐烦转过脸,指着打谷场的方向“大队长说了要读了初高中的,我有啥办法,你要逼死我,你就高兴了!
老太太被她这么一阵怼,实在下不来台,皱巴巴脸皮子几耸,就拍着腿哭起来,嘴里叨叨咕咕的“赔钱货,生了你个赔钱货。”
巧得很,薛啸卿今儿一早就回来了,他刻意没挑着这时候去打谷场,一来就碰上了这么个场面。
老太太一把就拖住了薛啸卿的自行车喊“薛社长,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我这个女儿欺负人了。”
薛二嫂这才着急起来,他们和薛啸卿结下梁子,这老太太找谁闹不好,偏偏找薛啸卿,她脸上阵红阵白,恨得咬牙切齿,当下就要把老太太捉过来。
薛啸卿早远远瞧见了这母女俩,他是不太想搭理他们的,这家子人他也晓得,重男轻女到病入膏肓了,大儿子不成器,自己还当个宝贝捧着,女儿嫁得稍微好点儿,就成天跟个吸血鬼一眼来贴着。
那老太太被薛二嫂一拉,就叫唤着“打亲妈了,打亲妈了!”
薛啸卿也没伸手去拉,面子上问了一句“张老娘,你有什么要说的?”
张老娘转而说起来“你可去看看吧,下放户的女儿都能去考试教书了,我们家三代贫农那个,诶哟,我儿子也是读过小学的,学问好得很我们你可怜可怜我,女儿不孝顺,儿子又没得个好工作”说着就要哭起来。
薛啸卿也不耐烦,丢下一句“张老娘,不是我不给你做主,硬性要求读过初高中的,要不你让张大哥再去读个高中,那他也有资格了。”说着,架上了自行车,想了想那“下放户”三个字是真不好听,又说了一句“现在人人平等,你这旧社会思想可得进行改造了啊。”
他薛啸卿是谁,出了名的臭脾气,不好惹,管你是什么老太太小孩子,没做对,他照样拉脸子训。
张老娘被训了一顿,一肚子的苦说不出来啊,可也不敢跟人家呛声,只能抹着泪,看着人家走远。
薛二嫂也伸着脖子瞅着那背影越来越远,想起刚刚那句“人人平等”,心里微微热了一下,不管那句话是不是有意,也代表着她和自己家里的男丁也是平等?
她一直晓得他是个很有脾气的人,在没嫁过来之前她就知道了
这边儿常采萍就在考场外哄四丫玩儿,伸着头朝考场里面看了看,吴双玉就伸过脸给她说了“参考的就三个人,三选二,怎么也把常青萍摘出来了。”
吴双玉倒是没说,万一常青萍比其余两个不如,那就是真没法子咯。
常采萍也没有多问了,就在外面安安心心等着。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考试成绩才出来,三选二,选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陈为民、常青萍。
常父和常母也赶了过来,一来就听到女儿考上了的好消息,激动得差点儿流泪。
大队上的人也有人来恭喜,也有人不屑,反正过了一会儿就这么散了,大队长就慢吞吞走了过来,摸着四丫的脑袋跟常家人说“这几个娃你们可带好了,有你们的好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