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跪。”方遒伸手打断了管邵,“你且回去告知方临,我跟他早已不再是同门,这世间事我不会去参与,他若有什么要完成的大事,容不得我的,我自然不会去插手,他且放心便是。”
“这……”
方遒抬手,刚落于他面前的雨雪顿时被他突如其来的力道改变了轨迹,直冲着子归的脑门儿而去,像是重重一个巴掌,直将子归掀翻在地,额头立时就红了。
“明日起来抄诗两个时辰,去睡。”
被掀翻在地的子归忙笨手笨脚地爬,边爬还边顺着雪地往下溜,好不容易站稳了手脚,这才将窗户一拉,翻身便跳进了房间里,同楚潇潇一起拉着窗户做掩护,一起眼巴巴地睢着外面的动静。
“绝不耽误他的事。”
“可……”管邵好似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一开口就撞进了方遒那不耐烦的眼神里,顿时好似一头扎进了冰河当中,周身上下冰凉一片,哪还敢在方遒的面前多说些什么,只好吱吱唔唔地将未说出口的话往回咽了下去,而后冲着方遒轻轻施了一礼。
“弟子会如实向家师回禀,叨扰师叔了。”
他话一说完,举手轻轻地挥,四下里举着火把的人便又迅速地撤退,转眼就只剩下管邵一人,他又向着方遒施了一礼,这才边退边走,转眼就与众人一起离开了院子里。
山间里的灯火像是夏日里没有温度的萤火,忽地就没了光亮,暗暗地,与黑夜又融在了一起。
“都早些睡。”方遒说完便退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你昨日为何出房门。”方遒的话里虽听不出责备,可无端像是一座看不见的大山似地朝着子归压了过来,直压得子归喘不上气来,她好似看见了昨天夜里推门而出,眼神里带着不屑与冷漠的方遒,无形的压力,竟比山还压得沉。
四周的房间都发出轻轻的一阵响动后,才慢慢地寂静了下去。
子归拉着楚潇潇回到房间,又气乎乎地将楚潇潇塞进了被子里,压低了声音,怒道:“不是让你呆着别出来吗,你做什么!”
“你出去还被师父抓住了呢。”楚潇潇也没反省自己是不是错了,反倒是反问得子归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了,她又往子归的身边挤了挤,“师姐你认识那个叫管邵的吗?”
“师父自己都说了,他已经出师门很久了,那个时候估计都还没有我呢。”
她说着挑起了眉稍来,藏在眉稍间的那一颗小痣似乎是藏不住了,随着主人的挑眉轻轻地跳了出来,跳进了楚潇潇的眼里,那一双下垂眼不耐烦地耷拉着,活像是欠了她一般。
那年寨里一场大火,她吱呀乱哭,哭得呛咳住一直哆哆嗦嗦地喘,转眼六年已过,已然成了一个心思有些通透的小姑娘家。
楚潇潇没再问,这次是当真乖乖地缩回了被子里,闭上眼睛,轻轻地睡着了。
子归心里压着事,一时半会睡不着,又将管邵的话拉出来翻来覆去地想了一会,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才渐渐地入了睡。
第二日雪便停下来了,楚潇潇裹了厚厚的衣裳,先将门前的雪清扫干净了,一见子归黑着两只眼睛出来,便冲着子归轻轻地笑起来:“小师姐早上好!”
她边说边将子归推到桌案边坐下,子归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回过头去,想从楚潇潇的眼神里砸摸些意思出来,却只从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看到揶揄的笑意。
“昨夜师父罚师姐抄诗呢,师姐你赶紧,一会课落下了,师父也会不高兴的。”她边说还将纸给子归铺好了,连墨都磨好放置了子归的手边,气得子归险些一口气没上得来,翻个眼皮撅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