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继续下落,一名瘦弱少年从中钻了出来。不是横空出世,不是粉墨登场,而是钻了出来,青衣宽大,少年瘦小,所以看起来少年就是从中钻了出来。
少年钻出来之后在画卷上一跺脚,画卷下原本裂痕密布的佛光手臂顿时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佛光手臂消失,下方盘膝而坐的僧人们再宣佛号,然后站起身来。平和坚毅的面容变成了横眉怒目,十余名僧人同时化身伏魔金刚。十余伏魔金刚踩在彼此肩膀上,组成了一座金塔,再次将画卷抵在塔尖。
画卷上的少年跺脚、跳跃,或者再次由高空砸下,画卷下的金塔却稳如泰山,画卷位置有所下降,但只是金塔下的地面下沉了些许,金塔本身确实未曾改变。于是少年知道自己确实奈何不了金塔,便盘膝坐在了画卷上。
袭击者让开了一条道路,两名白衣书生缓缓步入场间,一人长相敦厚憨实,犹如乡间老农,一人却眉眼略显稚嫩,明显还是个少年。
憨厚书生向着马车稽首说道:“请活佛指教。”
马车安静矗立,没有丝毫反应。
憨厚书生不以为意,轻轻解下腰间的文人剑,双手平举至眉前行了一礼。然后他一步步向前走去,前方是奔腾的重骑兵,刀枪随着疾驰的战马构成一道龙卷,血肉之躯这样走进去不说血肉成糜,至少也有死无生。但他就这样从容地向前走去,带着一脸的平静。
“让他来。”
马车中人说了三个字,声音不大,却在嘈杂的马蹄声中清晰可辨。声音空明悠扬,高远到天边,却又深沉入海底。三个字中充满了悲悯,不知是对即将被骑兵冲成肉糜的书生,还是对也许会发生什么不可测之事的骑兵。
战马上的骑兵还在犹豫要不要听从马车上的少年时,他们身下的战马便做出了反应,重骑像是遇到桥柱的流水,纷纷朝着两边绕过。
一名骑兵被马鞍硌疼了屁股,接着他便忘了刚才马车上传出了什么话,看到前路有一个书生,下意识一枪刺了出去。
他的枪刺了出去,他的盔甲也一片片跟着飞了出去,盔甲里的内衬一片片跟着飞了出去,他微黑的皮肤一片片跟着飞了出去,他粉红色的肌肉一片片跟着飞了出去……铁枪向前刺出的刹那,马背上便盛开了一朵繁茂的花。
“炫耀武力是出于贪念,想通过震慑贫僧来获取虚荣,这便已不该。况凡人何辜,要遭你贪念杀害?”
马车中的声音多了几分宏大堂皇,似怒不可遏。
“众生平等,我连你都杀得,旁人有何杀不得?”
书生说着话,便来到了马车前,路过伏魔金刚搭成的金塔时他未曾转头看一眼,因为他对画卷上的少年有信心。他双手握着文人剑,高举过头顶,像劈柴一般朝着马车门框劈了下来。
剑柄的短穗在风中不安地翻滚扭动着,长剑像是切豆腐一般将门框切开、将木板切开、将窗框切开,终于在马车靠后的地方被阻住去势。一道打铁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长剑不停颤动着,却难以寸进。
书生抽出长剑,再次将其高举过头顶,从另一边砍了进去。长剑虽长,却达不到马车的宽度,然而马车上半部分却随着长剑划过而翻落,马车变成了板车。只是长剑依旧被阻,如同击中了一块钢锭,发出一道清脆的鸣响。
板车中,一位裹着僧袍的少年双手合十盘膝而坐,长剑便抵在他的背上。明黄色的僧袍前胸和后背各有一条长长的破口,里面露出的肌肤却光洁如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