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李蛰弦与鬼月就继续赶路了,鬼月担心夜长梦多,一路催促,准备今夜之前须得赶到潼关,明日傍晚便可抵达长安,虽然很赶,但以二人轻身之术的境界,无非走快几步而已。这一路行来,路上愈发显得荒凉,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便是此间征兆,到了正午,秋老虎厉害的要紧,此去长安乃是就死,李蛰弦也不愿如此急迫,便停下来休息了片刻,看到附近倒是有个小集镇,与鬼月二人走了过去。
却是一处猎户客商等往来经过歇脚的地方,也无甚吃食,不过几碗粗糙的茶水而已,附近有几间破烂的木屋,原本应该备有食物的,供给往来之人食用,后人则自觉补充一些,再供后人,不过现在战乱之时,如此良俗已经无人遵守了,变得破烂不堪,茶摊倒是仍在,坐有两三个路人,行色匆匆的样子,看着二人过来,其中两人急忙跑走了,只剩下一个穿着浆洗得发白的青衫,看样子大约五十余岁的模样。
李蛰弦与鬼月坐到了桌边,摊主殷勤的端来两碗茶后,畏惧的退了下去,青衫老者眯着眼望着远处道路的尘土,不知想着什么,似乎没看到他们一般,过了半晌方才回过头来问他们: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鬼月没有理他,闭着眼睛默默冥想着,李蛰弦说道:长安!
长安?老者点点头,说道:长安是个好地方啊,千年帝王之气尽聚于长安,皇居帝里崤函谷,鹑野龙山侯甸服。五纬连影集星躔,八水分流横地轴。秦塞重关一百二,汉家离宫三十六。桂殿嶔岑对玉楼,椒房窈窕连金屋。三条九陌丽城隈,万户千门平旦开。复道斜通鳷鹊观,交衢直指凤凰台——
李蛰弦见他念的起劲,似乎已然沉入自己的情绪之中而不见外界光景,忍不住打断他说道:老先生是长安人?
算不上长安人,只能算作半个,老夫的婆娘是长安人,不过生下女儿没多久就去世了,老夫如今哪里人都不是,是个流浪之人!老者缓缓说道,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你不是还有个女儿么,为何不去找她,莫非她已嫁人了?李蛰弦问道,说不出来,这个老者有股说不清楚的怪异,或者说,这就是流浪者的气质么,心无所居,随遇而安,语气虽然沉重,却仍然不失恬淡。
媚娘啊,她是个好女孩,可惜了,十岁的一场大病,一直高烧不退,最后夭折了,这世上就我一个人了!老人叹息一声,又道:不过或许是天妒英才吧,媚娘自幼聪颖,过目不忘,不管教授她什么东西,都是一点就会,一点就通,诸子典籍,阴阳术数,易经八卦,才七八岁的年纪,便已是长安有名的才女了,即便是我这个曾经的钦天监监正也是不如,亏我还师从天算一门了。
听到这里,李蛰弦顿时浑身一震,从老人提到“媚娘”这个名字开始,他就觉得诡异起来,到得后来他说起她的天纵之才,与他自己天算门的出身,更是震惊,忍不住问道: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老人也没隐瞒,说道:闺名叫做媚娘,名字么,叫做顾筱楼,如今你也可以去打听一番,当初小女的名声可是传扬关中了,若是还活着的话,倒是与公子年岁相差仿佛,见你一表人才,今日又有缘分,许配给你也是一段佳话,只是可惜了呀,唉——
顾筱楼!李蛰弦更是惊讶,当初在长安盘桓之时,他从苏明敬的口中得知过苏筱楼的身世,她出生不久就丧母,两三岁时,父亲也离她而去,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