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春子却看也不看对方,而是盯着堂上端坐着的掌门人商缺。
商缺外表看起来大概五十许,黑色的鬓角中露出些许白发,他淡淡道:“陈枢,你不愿意吗?就凭你,无法护得这孩子的周全。”
陈恪看着身边的师父,这才知道师父的本名叫作陈枢,竟还和自己是本家。
“我知道。”明春子道,“但这孩子不但是我弟子,更是盘烨宫门人,偌大的盘烨宫,东土第一旁门,莫非连自家弟子都保护不了吗?”
先前说话之人冷笑:“陈枢,好算计,你难道还想让我们所有人为你抵御魔教的恶意,却让你独吞这魔道至宝吗?”
明春子这才看向说话之人:“方文崇,这里没人与你说话,你在旁边听好便是。”
方文崇闻言笑了笑,却果真不再多说。
商缺声音微微抬高两分道:“胡闹,保护本门弟子自然是门派责无旁贷的事务,可本门弟子,也应将门派利益摆在首位,若是自私自利,这样的弟子又有何颜面寻求保护!”
明春子闻言淡淡道:“掌门师兄从小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我一直铭记于心不敢忘记,我只就事论事,当年上人给我的承诺,在场诸位可都还记得?”
说到后来,明春子的声音低沉了几分,目光从众人面上一一扫过。
似乎明春子的话触动了什么,在场几人皆是神色微变,旁边的三位老者接触到明春子的目光,都面有愧色地低下头,不敢与明春子对视,只有方文崇坦然看着明春子,后者却没看他一眼,目光落在了商缺身上。
商缺平静地看着明春子,淡淡道:“你命里有一劫,当年你的想法,是靠上人这个承诺来帮你挡这一劫。”
“上人断的卦我自然相信。”明春子盯着商缺平静道,他说了这话以后,目光便微微下垂,“但退下来这些年,我也看透了一些事情,人生天地间如白驹过隙,弹指一挥,若是无法证道,一百年和五百年又有什么区别呢?”
商缺身子微微前倾,“但是活着才能证道,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嘿嘿。”老头的身材看起来佝偻了许多,不知为何,陈恪竟在师父这一笑中感受到了一抹悲凉,“我修道至今三百九十八载,年轻时还会认为这一生充满了无限的可能,然而到了这把年岁,上限在哪儿差不多都清楚了,更何况还受了伤。”
明春子说话时,陈恪一直盯着他,他看到师父在说最后一句话时目光一黯,他心中微微一紧,忍不住伸手去握了握师父的手
堂上商缺道:“你的伤又不是不能医治,上人已说了,到……”
明春子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掌门师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更希望你能帮这个孩子。”
陈恪进来这么久,商缺的目光这才第一次落在了他的身上,那是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陈恪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往明春子身边靠了靠。
“哎,你吓到我徒儿了!”明春子挥挥手去挡商缺的视线。
旁边某位一直没说话的老者关切道:“为了这么一个孩子,值得吗?”
明春子看了老者一眼,垂目道:“咱们修道之人讲的是天道轮回,枯荣消长,我是枯,他是荣,我是消,他是长。以我小小之得失,换他大的造化,这笔账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可也……”那人还忍不住说什么,商缺一抬手道:“不必说了。”
明春子朝着说话之人微微颔首致意,算是感谢他的关心。
方文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