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却坚持声称自己已有一百零五岁、并以“老夫”自称。
明明蓬头垢面破衣烂衫,却坚持一定得有公筷公碗、且用餐前汤漱口之后方可用食。
明明口口声声说“老夫不喜欢占人便宜”,却处处都让她付钱买单、穿衣吃饭还非得要最贵的那个才行。
宁十分确定——这是个疯子。
还别说,洗漱干净、穿戴整齐之后,这个疯子长得还挺像回事的,棱角分明,器宇轩昂,有一种让人说不清楚,却沉淀进骨子里的浩荡之气。
看来这位疯子在没疯之前,也是位大户人家的公子。
人生短短几十载,有起有伏,有高有低,谁也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有怎样的命运。最起码,自己现在过得还算差强人意,就当日行一善了。
这一大碗的心灵鸡汤灌下去,宁果然觉得都不怎么心疼了呢,花出去的银锭子都成了浮云呢。
那位大爷吃东西慢条斯理、细嚼慢咽,吃了差不多快一个时辰了才吃完。宁坐在他对面点了一杯铁观音,让小二续水续得都快淡出鸟儿来了。
终于等他吃完了,宁以为自己解脱了,就听那位大爷招叫来小二:“再来点饭后茶点。要四蒸四炒四鲜四蜜,外加一壶蒙顶云芽。记着,一定要今年的新茶,取春夏秋冬之天水……”
没等他说完,小二便摸着后脑勺道:“客官你说的是啥?我咋一个字也听不懂勒?”
大爷道:“四蒸即是四碟蒸的糕点,四炒即是四碟炒的干果,四鲜则是四碟新鲜水果,四蜜则是四碟酸梅蜜饯,至于蒙顶云芽……罢了,想你们这小店也拿不出来,就跟她一样,来杯铁观音吧。”
“好嘞。”那小二记在心上,正要走,又被大爷给叫住了。
他道:“要有唱曲儿的,也给老夫叫两个过来。”
小二笑道:“正巧,楼下刚来对儿父女,正找生意呢,小的给您叫去。”
大爷摆了摆:“速去速去。”
宁在一旁早已从目瞪口呆到眼皮子乱跳到嘴角抽搐再到茫然一片,最后历经千万情绪,终归为一口气,长长地呼了出去。
“大爷,”她挤出一个笑来问他,“吃完点心听完小曲儿之后,您老要不要去花街柳巷逛逛?”
大爷怒眼瞪她:“你把老夫当成什么人了?”
宁:“……”
大爷你好,大爷再见!
唱曲儿的很快上来了,点心也一碟一碟地摆满了桌。
老父拉着二胡,小姑娘拈着身段,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大爷也品着茶,吃着点心,闭着眼睛打着拍儿享受起来。
听到兴起处,他拍叫一声“好”,一个眼神过来,宁便拿出一锭碎银子打赏,再一声“好”一个眼神过来,宁便又拿出一锭碎银子打赏。
结果那唱曲儿的两父女一曲接一曲,越唱越兴奋,竟像是不唱到天黑不打算走了!
宁掏银子的那瞬间,觉得自己就像是勾栏院里,那些为花魁红颜一掷千金的豪门公子。可是那些小美女们得了钱至少还知道对恩客投怀送抱,眼前这位大爷却当真是大爷,你花了钱还得小心翼翼地供着捧着。
她是脑袋有毛病吧她?
好不容易茶喝完了,曲儿也唱罢了,宁正要松口气,就见大爷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喃喃道:“啊,天都黑了啊。正好,不用换地儿了,就在这儿吃晚饭吧。”
宁一口血堵在了喉咙口。
她真觉得自己的脾气变好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