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上除了刚才的年轻人,正当中坐着一名清瘦的老者,目光如鹰鸷,两边各有一名官员。左边的五柳长须,面目清朗;右边的官员虽然矮胖,但是两个眼睛明锐异常。杨志上前行礼道:“拜见恩师。”
老者正是蔡京,睥睨道:“我正想过一段时间找你聊聊,不过今天,先说李俊的事。李俊,听杨志讲,你有下情要禀,为什么要杨志一起来?”
李俊一路上都在心里埋怨杨志,这要说出来,自己以后在江湖上怎么做人?蔡京一问,李俊陡然反应过来,杨志陪自己来,实际上就是担去了大部分的恶名,自己甚至可以说是在威逼之下。李俊想通这点,心下感动,也就没有了障碍,拱手道:“回禀相爷,小人是刚到东京,没有门路,所以央求杨兄弟同行。”
蔡京点头道:“你就说说海州的情况。”
李俊说完,蔡京问左边的官员:“原仲,你看如何。”
原仲就是尚书左丞余深,字原仲,罗源人,是蔡京的好友,闻言笑道:“李义士所言应该大部分是真的,否则张叔夜就不会一口气杀了那么多人,那是欲盖弥彰,只不过我们一直未得要领罢了。蔡相,果然有一个好学生,杨志,你现在生意做不了,不如重新考虑做官,我看你和李义士都是可造之才。”
蔡京难得露出一丝笑容道:“不勉强,温柔乡是英雄冢,等他过了一关就好了。李俊,不管所言是真是假,本相很欣赏你的态度,听说招安时就不愿做官,现在还是不愿吗?”
李俊恭谨道:“小人不是做官的料子。”
杨志施礼插话道:“李大哥现在是盐商,来东京办盐引的。”
蔡京轻哦了一声道:“师文,你帮着李俊打个招呼。”
胖官员是蔡京的心腹,京畿东西水陆发运使胡师文,本身兼着制置茶盐事,盐引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闻言对杨志说:“明天你领着李俊到发运司来找我。”
混江龙李俊这才体会到,为什么有人说“蔡京睥睨社稷,内怀不道,视祖宗为无物,专以绍述熙丰之说为自谋之计,上以不孝夹持人主,下以谤讪诋诬天下”;这种气势,就是
王莽自立为司空,曹操自立为魏国公,也大抵如此。蔡京三人又问了几句,就让杨志四人回去了。
出了蔡府,李俊感慨道:“我生平最恨贪官污吏,没想到今天成了门下走狗。”
童威微笑不语,童猛也是愤愤然。杨志含笑问道:“宋江在郓城县做押司的时候,算不算贪官污吏?”
李俊顿时愣住了。宋江不过是一个刀笔吏,家中也就是个一般的财主,却爱结识江湖上好汉,但有人来投奔他的,若高若低,无有不纳,便留在庄上馆谷,终日追陪,并无厌倦;若要起身,尽力资助,端的是挥霍,视金似土。人问他求钱物,亦不推托,且好做方便,每每排难解纷,只是周全人性命,更常散施棺材药饵,济人贫苦,救人之急,扶人之困,问题在这些钱哪来的?
李俊当然清楚,宋江最大的优势就是刀笔精通,吏道纯熟,无数的人为了打赢官司,为了活命来求宋江,无不心甘情愿地捧上钱财;至于暗通消息收钱的事,那更是数不胜数,李俊本人就多次替宋江跑过腿,甚至暗算过证人。宋江这样的人不是贪官污吏,什么人是贪官污吏?
杨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