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挂中天,倦鸟归林,夜色朦胧如水。
喧嚣了整个白日的街道成片成片地沉寂下来,掩去白日种种。玉松巷崔府一处偏门“吱悠”响过,头缠单髻、肩背包裹的白二娘跨门而出。
她大步疾行,走出数条街去,闪身进了一处院落。须臾,即换做一身宫女装扮,身骑一匹黑马朝着皇宫所在飞奔而出。
不过小半个时辰,邢家镖局“女镖客”白二娘便出现在皇宫一处宫殿内,单膝跪地叩拜,口中恭敬称道:“属下参见殿下!”
“起来。”
正对着白二娘的书桌后方,李秉元持笔在桌面的纸张上写着什么,片刻后停笔将那页纸放于一叠之上,又拿起手边一本卷了边的书,靠在椅背上看向白二娘,声音低而幽沉:“崔府如何?她如何?”
白二娘侧站在一旁,闻声答道:“回禀殿下,崔府无事,府里严了守卫,很是太平。倒是行初小姐”
她留心瞧去,书桌旁两簇澄黄灯火的跳动辉映下,六皇子殿下眉目冷峻,正翻动书页的手指似乎有不易察觉的停顿。
白二娘想起崔府中那位行初小姐晚饭都没吃、就被父母和兄长连翻问话问到生无可恋的画面,带着笑意继续说道:“今日在崔家族学之中,发生了一桩与小姐有关的事。殿下想必知道,属下先前飞鸽传书,曾提到有一个从津门昭正书院来的少年比试乐理输给了小姐,今日,那书院一群人又闯到了族学中,点名要小姐再比一场”
月儿西移,灯芯燃短,西二宫位于宫墙环抱的深处,宫中值夜侍卫巡查各处的“咔咔”脚步声,传到此处时已接近不可闻。
“晕倒了?”李秉元身体微微前倾,狭长细眼中看不出情绪。
白二娘点着头描述当时场面,道:“可不是,满院的人都瞧着呢,那个叫容广的少年对着小姐连声说了两句“你很好”,然后哐当一声就晕倒在地,小姐站得近,吓了一大跳。后来那少年的夫子师兄弟急哄哄地冲了上去,又快马加鞭送去看郎中,比试也就散了。”
李秉元抬眼看着白二娘:“她这次又唱了什么曲子,使得那容广弹不出?”
白二娘从怀中取出一页纸,奉在手上走近两步:“殿下请看,这是属下请小姐身边的丫头誊抄的曲词。”
李秉元接过去,怔怔地看了半响,才抬起头问道:“你可会唱?”
白二娘搓着手嘿嘿笑了两声:“回殿下,原先那首开门红的曲子,属下跟着小姐的丫鬟倒是学会了。这一首嘛,小姐就唱了一遍,而且回府之后任我们怎么求也不肯再唱了,属下不会唱,反正小姐唱的曲子,属下从来都没听过。”
李秉元翻看着手中的曲词,似是在反复细看:“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白二娘闻言忽然“噗嗤”笑了一声,李秉元望过来,她赶忙憋憋气,正色道:“小姐回府之后说,这曲子能叫人听晕倒,名字就叫哐当算了。”
烛火下的李秉元低着头,几不可察地抿了抿嘴角,对白二娘说道:“若无他事,下去吧。”
“是!”白二娘拱手告退,走了两步又拐回来问道:“敢问殿下八月十六可会出宫?”
八月十六?
正是父皇对他禁足之期的最后一日。
李秉元注视着白二娘:“何事?”
白二娘笑道:“属下差点忘了,行初小姐酿了果子酒,说是要八月十六送到舅老爷府上。”
李秉元微怔,挥了挥手:“知道了,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