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四月,草长莺飞,常山王的仪仗才热热闹闹地进了邺城。府中的婚宴可以说是铺张浪费,流水席办了足了半个月,日日喧闹不止。这一日,曲终人散已经到了三更天,玉璋看了看外面浓墨的夜色,放下了手中的笔,招来了缕衣:“王爷呢?”
缕衣悄无声息地端了一杯茶放在她的书案上,递了一块湿帕子给她擦手:“听说前院来了贵客,只怕要耽误片刻。”
玉璋擦了擦手,喝了一口茶,困倦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那我先去休息了,待会你让丫鬟们多照料照料王爷,灶上的醒酒汤让人备好。”
“好的。”缕衣上前扶玉璋往卧室里去:“三老爷在北齐,王妃要不要给三老爷下个帖子?”
玉璋摇了摇头:“先等等看吧,我找机会亲自登门。”她初到北齐,万事都不具备,整个木氏小心翼翼才走到今天,切不能大意。攀上王府的关系自然有利,但是如今情况不明,一招不慎只怕引来杀身之祸,常山王虽然权倾朝野,但是皇权终究是正统,玉璋入了常山王府,已经别无选择,却并不想把木府牵扯进来。
已经深夜了,前院还是灯火通明,今晚的王府格外的肃穆,里里外外都是禁卫军。宴席已经被撤下去了,高殷锦衣玉袍坐在首座,高演大刀阔斧地坐在他的下首,因为喝了酒,脸色绯红,此刻面带笑容地看向高殷:“多谢陛下今日能够前来,着实是臣的荣幸。”
高殷才十来岁的年纪,那身锦衣压得他的身子有些萎靡,面对高演的微笑,他勉强扯了扯嘴角,脸色犹如一张白纸:“委屈你了。”
高演摆了摆手,脸上的笑意情真意切:“陛下不必如此,这一切都是臣应该的,为了北齐的基业,臣肝脑涂地。”
高殷点了点头,却没有接他的话,问起玉璋来:“听说王妃是南梁唯一的公主,叔父理应珍视。”
“那是自然。”高演脱口而出。
高殷这才安心了,脸上有了一些血色,毕竟和亲是两国的一场交易,他可不想因为高演夫妻不合而造成两国结仇,转而说起南梁和西魏结亲的事情:“过几日萧府迎亲的队伍会经过邺城,此事还是交予叔父了。”
高演庄重地领旨:“臣的职责所在。”
高殷的心情好了不少,因为年纪小,为了营造出一种帝王的威压感,他说话一向很慢,字正腔圆:“你莫要负了朕的重托。”
“定然不负陛下。”
高殷看了他一眼,慢慢地站起身:“时辰不早了,朕先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