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时,这些商贩们就会上门结账;当然,还是那位赤脚医生也会上门结账的;要不然每次请那赤脚医生而没有钱给,那他还会来吗?都是欠着的,到年关时一次结清;
或者说这些商贩还有那赤脚医生也愿意跟这年关上他们奚家屋头结账,或许他们都知道奚家人好面子,时近年关,又该别人一年的账,在结账时那自然免不了一顿好酒好肉的好招待;
结完该账之后,奚伟的父母及叔叔们就开始关起门来算账,所谓这些账都是他们的父母欠下的,所以呢几兄弟得平摊;
于是乎,关于谁找得钱多就应该多出钱,关于几个儿子的宠爱程度,谁更受宠就谁应该多出,更会扯到小时候对谁谁最好,谁谁有好东西只藏着谁谁吃之类的;
关于奚伟父母最早成家就分家之类的争吵,关于过年走亲戚的花费,年货的花费,甚至连去给他们那已逝去祖辈先人们拜坟扫墓所需要的什么香蜡纸烛,鞭炮年青之类的费用都会加在里面进行争吵,那自然是场面火爆;
每当这个时候,奚伟就会一个人跑去灶门前的柴堆里呆着;天黑关门,门槛没得坐了,而那样的争吵让奚感到害怕,让奚伟只想躲避;
这样的争吵一般会持续到所谓赶过年场,也就是年三十那天的最后一个场;有时候也会争吵不出个结果来,导致大年三十到初一都还在吵;不过无论怎么样会在初三的时候结束;
以着那时的那片大山里的习俗,年初二会回娘家,这时候奚伟会跟着父母去外祖母家;然后从初三开始,就会走亲戚拜年;
这个时候的奚家屋就完全是一幅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家庭和睦的模样,跟那儿面对外面的人;
年过完之后,还得有一场争吵;关于年节花费的争吵,关于新一年去哪儿找钱的争吵,关于那位兄弟挣钱多,应该帮兄弟一把之类的争吵,然后出门挣钱,又只剩下奚伟和他的爷爷奶奶,奚伟又继续过他那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反正不懂事的生活;
或许吧,这样的所谓家,对奚伟而言,那对国人最重要的是谓一家团圆的年,没有多少的感觉,因为他的记忆里全是争吵,甚至是暴力;没有所谓新年的喜庆,没有团圆的和睦;
过完年,当奚伟的父母再次出门时,奚伟让他的父母给他买了很多的铅笔,多到足够用一个学期;虽然奚伟的手已被打得皮实,已没有了疼痛感;但他却不想每天上学放学的挨那么三十个手板;
奚伟的要求得到了满足,虽然在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被他的父母唠叨了很久很多关于钱的事,但是还得到了满足;
或许吧,从那个时候开始,奚伟知道钱是什么,或许还不太明白买那些铅笔的花费让他的父母就像是被人从他们身上割了肉一般的脸色难看,但在奚伟那童年的心中却记住了钱是什么;
钱是什么?钱是他奚伟父母的命;只要有钱,儿子算个什么玩意儿;一整学期的铅笔,在那个时候所花费也就几毛钱;而那时候的物价,所谓小面也就五毛钱二两一大碗,足够让一个成年男人吃饱;
就这么一碗小面钱都不到的铅笔费用,奚伟所看到是父母脸上那被人从他们身上生割了二两人的所谓肉痛,其中也还有关于他奚伟废物只会废钱的说词,也有与他的爷爷那借同学的先将就着的话语;
钱啊;比之钱,情算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