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正不正？”转眼就二十八了，外公爬在梯子上，一手按着对联，一手拿着刷子。

    我端着浆糊站在下面，迷迷瞪瞪地听到外公问话，赶紧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实在睁不开的眼睛，盯着对联瞅了半天，“左边再往上一点。”

    “呵――”说完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昨天夜里看外公写这些对联，睡得比较晚，今天又被早早地叫起来，现在是困得站都站不稳。

    “看看现在怎么样？”外公小心翼翼地移了半天，然后扭过头来问我。

    “又往左边歪了，”话一出口，我立马意识到犯了忌讳，连忙捂住嘴，人也瞬间清醒了好多。

    许多事情祖祖辈辈传下来，都是有讲究的，就比如贴春联的时候不能说“歪了”之类的话。春联旧时候叫做桃符，顾名思义，就是驱邪，辞旧纳新用的。外公说过贴春联的时候要心有敬畏，而且不能犯口舌，因为一旦话中带那些不吉利的字眼，就可能会冒犯到神灵，并且招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贴春联的时候，要尽量多说一些讨喜的话。

    “诸位都莫怪莫怪，这是歪好歪好啊！”外公嘴里念念有词，手上也还在不停地调整着。

    终于贴完了所有的对联，该放鞭炮了。外公早早就用竹竿把鞭炮挂在院墙上。我站得老远，看着外公马上就要把鞭炮引着了，连忙捂住耳朵。

    鞭炮噼里啪啦地炸着，外公的脸上被映得红红火火，瞧起来特别精神。我心里也是忍不住的高兴，天天都掰着手指头数，这可算是要过年了。

    “嗞―”正放得好好的鞭炮，突然停了，冒着浓浓的黑烟。我那愉悦的心情也随之戛然而止，这是什么情况？外公的表情也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难道是因为我刚才说错了话，所以现在才这样？感觉像被浇了一盆冰水，浑身生出一阵寒意。

    “大伯，这连你家的也都点不着了？！”隔壁我叫小舅的，端着碗坐在门前的石墩上，看到这一幕，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快送到嘴边的饺子好像也忘记吃了，话语里尽是揣测和不安。

    “怎么说？”虽然没有了鞭炮得映衬，但外公脸上的表情却仍旧明明灭灭。

    “我家对联年年都贴得早，就是想取个好彩头。今年也没例外，早就把对联给贴好了，但也不知道触了什么霉头，这鞭炮还没放一半就灭了，为这我心里还膈应了半天。”小舅说着说着变得谨慎起来，扫了扫四周，然后凑到我和外公跟前儿，“不过，后来旁边二叔三叔他们家放鞭炮时，也是啪啪两声就没音了！这我就觉得奇怪了，寻思着这事情应该不一般。所以赶上您家贴对联，我就出来瞧瞧，看究竟是咱自己流年不利还是有什么情况。现在连您家的都没点着，不会真是有那啥在作怪吧”

    怪不得，年年都被鞭炮吵醒的我今年竟然睡了个大头觉，不过这次我倒情愿被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