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雄挠挠头,道:
“你们读书人,怎的这般轴?口口声声说七娘子没死,你确定么?”
陈酿低头一笑:
“我确定。”
这一回,他是真真切切确定。
朱凤英悔了自己的名声,替他、替大宋传出许多重要消息,他又岂能辜负?
他将笺纸叠好,揣入怀中,一时忽觉斗志昂扬。
他要迎回七娘,再替朱凤英平反。
七娘没死的喜讯,与她陷落金地的忧心,在陈酿心头不停盘旋。
他行路越发快,行过点心铺子时,却蓦地顿住脚步。
今日的藕粉桂花糕还不曾买。
见着陈酿身影,掌柜忙递了一盒上来。
陈酿一愣,想着此前秦榛之事,倒有些不大敢接。
掌柜立刻会意,只笑起来:
“陈先生,是我早替你包好的。”
陈酿礼貌地一笑,松了口气。
见他离去,掌柜感慨道: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只管守着亡妻,却不知也有人守着他。人呐!怪哟!”
小二正送客,见掌柜念念有词,便竖着耳朵要听。却窸窸窣窣,甚么也听不清。
掌柜余光见着,抬手便是一掌:
“小猴精,鬼头鬼脑的!”
小二护着头,赔笑道:
“嘿嘿,见您老说话,还当有什么吩咐。”
掌柜白他一眼:
“还不干活去?”
小二又赔笑两声,一溜烟便跑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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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凤英的宫殿中堆满了各府送的礼。一整日的迎来送往,平日的冷清乍然变作热闹。
从前,她也是顶爱这热闹的。
只是今日,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
那份告天下书得了金主的赞许,龙颜大悦。这是金人的热闹,是叛国之人的热闹!
朱凤英乍一声冷笑。
如今,国人们该怎样看她呢?他们的郓王妃,他们的汴京第一才女,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连带着阿楷,也会为人所不耻吧?
朱凤英双手环抱,只蜷在宫殿角落,将头狠狠埋进臂弯。
指甲掐入肉里,掐痕绯红。
灿烂又血腥。
原本,凭她的才学,是足以流芳百世的。可眼下,都付之一炬了!
他们会如何说她?
卖国求荣?
还是,妖言惑众?
或许,还有更难以启齿的骂名。
朱凤英深吸一口气,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秦桧不肯帮忙,她别无选择。
总不能,姊妹二人皆困在此处,无所作为吧?
破这死局,便从告天下书开始。
朱凤英心头猛一阵酸。
她难受,难受得要死!
但她不悔。
总有些事,比她的声明更要紧。阿楷去了,她的未来黯淡无光,但七娘不是。
千千万万大宋子民更不是!
身为大宋宗室,堂堂正正的郓王妃,总该拼尽全力去护住自己的子民,护住自己的国家。
她抬起头,透过窗棂看向天边。
阿楷,你的凤娘,问心无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