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金国而归,莫非知晓七娘身份?
陈酿一时揪紧了心。
秦桧的目光从不曾松懈,见他神色略有异样,方道:
“这是家妹最喜食的点心。听闻,从前还强赠过你?”
说罢,他又开始笑,像讲了个陈年的老笑话。
陈酿方想起那回在点心铺子,被秦榛硬塞一盒藕粉桂花糕,她人却逃之夭夭。
陈酿遂笑道:
“无功不受禄。秦小娘子来去匆匆,学生不敢收。”
“我家两个小家伙,自小没了父母。我又不在身边,总是疏于教导。”秦桧道,“若有唐突之处,还请先生海涵。”
“大人言重了。”陈酿道,“小郎君小娘子孩童心性,学生并未放在心上。”
陈酿很客气,亦很有礼。却也是另一番生疏。
事实上,二人也的确没什么可聊的。可文臣,从来最会没话找话。
二人相互问过一回家中,又敷衍着论了论文章,气氛不冷不热又体面,总不至无话可说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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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虽是无聊透顶,将军府却早已炸开了锅。
史雄抓耳挠腮,焦急地来回踱步:
“姓秦的是什么意思?天都快黑了,陈先生却还未回府!”
一将官拍案而起:
“陈先生去秦府,是满城皆知的事,姓秦的还敢扣着人不成?”
大冷的天,一屋子武将却已急出了汗。
韩世忠端坐高位,扫了一眼众人,只道:
“急什么急?都坐下!”
史雄摊着手:
“将军,那是个鸿门宴啊!陈先生高调赴约,不正是叫咱们知晓,好准备着救他么?”
韩世忠扶额:
“史兄弟,你冷静些!他高调赴约是光给咱们看么?更多的是给百姓看!你忘了,此前说要‘捧’!”
史雄蹙蹙眉,确是忘了!似乎除了兵阵战术,他也不大记得起别的,更莫提权谋之事!于史雄而言,简直是一团浆糊。
韩世忠接着道:
“秦桧约见主军营中人,彰显的自然是主战之心!既如此,他也该做主战之事!”
一旦他未做,自是失约于百姓。
对于失约之人,除了失望,更会有愤怒。
“况且,”韩世忠又道,“百姓皆知陈参军去了他府上,一旦出事,他能摘干净?眼下他初初归国,根基未稳,这样的事,他不敢!”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众将官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们缓缓坐下,吐一口气,又掏出帕子擦汗。
唯有史雄,却依旧不解:
“将军,既如此,为何还不住派人去打听看守?”
史雄这回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韩世忠深吸一口气:
“凡事有万一,谨慎些总是不错。”
万一秦桧发疯,真扣着人呢?
他们自要有备无患,才能应对。
话音刚落,门外直冲入一个侍从,带入一门的风雪。
“将军,”他抱拳道,“兄弟们回报,陈参军回府了。”
座中众人方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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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桧望着陈酿的背影,眸子越发暗沉,沉入一片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