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歌目光轻闪,没有搭话。
沉默了良久,这才道,“不管怎么说,多谢你帮我打探到寒朔的下落。”到了如今,她若是还不明白凤拾遗的那些消息从何而来,她就真的是蠢了。
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只怕是消息也是他故意透露出去的吧?为的,便是为了让神族和修仙门派介入,将这趟水彻底搅浑了,他们才好浑水摸鱼,顺利救出寒朔。
他为她,倒也算是用心良苦。
甚至不惜与他父亲为敌。
只是,一码归一码,她除了感谢,却说不出原谅过往的话来。
“不用。”顾轻涯却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的道谢。闻歌转头看向他时,他已举目远眺着不远处的城池了,“本也不是为了你的感谢,这才打探消息的。虽然你已经不愿意承认我们的过往,但对我而言,我却始终记得,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好了!走吧!进城里去看看。”话落,他不等闻歌开口,已是迈开步子,朝着不远处的松陵城大步流星而去。
一路进了城门,沿着他们都最是熟悉的路往前走,越走,却越是心惊。
这根本就是他们居住在城里时,松陵城的模样,半点儿未曾变过。
一路走过大街,拐向了狭窄的巷子。没有最后印象里的破败与血腥,这里,还是记忆深处的温暖与祥和。刚走到巷口,便已经听到了巷子里传来的孩童的嬉闹声。
两人对望一眼,终究没有退缩。
一步步走了进去,前面有人笑着朝他们打招呼,“回来了?”
巷子口买豆腐的余婆子,她家的豆腐最是白嫩好吃,清水煮着便也是清甜可口的,那时,闻歌可以不吃白饭,就吃清水煮豆腐就能管饱。
但顾轻涯说,豆腐吃多了怕不消化,所以,每次买时,总不肯多买,每次都只是堪堪够吃一顿,曾被闻歌私底下骂过无数回的吝啬小气。
余婆子与她的豆腐白嫩的模样全然不同,是个黑瘦干瘪的老妪,头发已经花白,只喜欢笑,一笑,便是一脸的褶子。
闻歌曾暗自可惜过,这一辈子都再吃不到余婆子做的豆腐了。
那夜触目惊心的画面便是从余婆子开始。
她就斜倒在她家的豆腐摊上,一双眼死瞪着,血淌了一地,有些就溅在洒在地上的豆腐之上,白嫩的豆腐被她的血染得猩红……
可这会儿,她却一边煮着豆花,一边笑呵呵地朝着两人打招呼……
前面,两个小孩儿滚着铁环,从巷子尾,一路跑过来,笑声伴随着铁环滚动的声响,欢快了一整条巷子。
巷子尾张家的大爷挑了一担粪,吆喝着两个小孩儿走开些,要去后巷的菜地施肥。
两个小孩儿怕臭味儿,连忙捏着鼻子躲到路边,将路让开。
冯家小院对门的陈家门口,两个年轻的小媳妇儿坐在门口的石墩儿上,正一边低声说笑着,一边做着针线。
太生动,太真实……这本就是他们记忆当中的样子。
顾轻涯与闻歌对望一眼,两人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不知是怕被别人发现他们与众不同,还是怕惊扰着太过真实的一切。
两人便不由站定在了冯家小院儿的门口发起了愣。
房门被人从里拉开,一颗小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一看他们两人,双眼便是一亮,一边乐呵呵地叫着,“爷!奶!顾叔叔和闻歌姐姐回来啦……”一边已是连蹦带跳地跑了进去。
顾轻涯和闻歌又是晃神,方才……那是虎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