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个脑袋飘到他们头顶,这个脑袋开始缩小,同时也开始下降。更怪的是头颅正下方打开一个孔,从孔中钻出一块肉瘤,又从肉瘤钻出四肢。充气一样脑袋中的气流输送往身体,像四根火柴被充大数倍,脑袋也缩小数倍,变成人形,缓缓落地,脚踩在水珠上发出一阵咿呀的旋律。
六人看完整个过程,脸上一点表情没有,也许因为他们经历得奇事太多,也许因为他们做好面对古怪事物的准备,不管什么也许,不管脸上有没有表情,他们心里一致地发毛,因为面前这人外表根本不能划为人类的范畴。
他双眼如水珠,水珠里还有一只水珠像瞳仁一样运动,全身皮肤异常透明,隐隐看到皮肤后面的丝丝血管有水般透明液体在流动,整个人好似用水拼凑出来的,活像水景雕塑的人像。
这人并不难看,而且声音柔和,听不出男女,“欢迎六位贵宾光临伊甸季,我来担任各位的导游,各位打算分开旅行还是一起?”
夜慕:“一起。”
导游笑,脸上浮现透明的笑容:“那么,由我来介绍一下伊甸季的地理概况,各位现在所在的区域是伊甸季的正中央,名叫玲珑平原,是孕育伊甸季生命的地方。在正西方是黑色国度,正东方是幻想梦境,正北方是无尽之寂,正南方是反转天空,请问六位贵宾有意去哪一个区域?”
夜慕一指北方:“那里!”缠绕在指尖那根细丝直通北方,这表示尾瑟正处在北方的无尽之寂。
无尽之寂。
只有屏蔽了五官,大脑才得以真正的解放。
夜慕从未到过如此寂静的城市,就像荒废一万年的古都,可是偏偏城市间道路上无数人在穿梭,每个人身上仿佛镀了一层真空,一丝声音都没出,整个城市的地面每个角落仍是铺满水珠,可是每踩一脚,水珠也寂静无声,不再发出任何旋律。在进入无尽之寂前,导游就已做出解释,“无尽之寂的水珠能吸收声源,发出再大的声响也不会有人听见,专为喜欢寂静和呐喊发泄的人设计。”
夜慕:“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导游:“无尽之寂代表绝对无声,即便是山崩地裂,千万座火山同时爆发,也不可能有半点声音,所以通常情况下不会有客人住太久,很多人受不了无声的压抑而发疯。”
夜慕在想的是尾瑟为什么会在伊甸季内?为什么又偏偏选在寂静无声的世界?此刻他好奇心被激发,很想试试聋哑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里比他想象得还要静,本该喧嚣躁动的城市,一丁点声音也没有,那感觉就像是在看关掉声音的枪战电影,一个器官被屏蔽,另外四个器官反而更加灵敏。他闻到空气中那种独特味道陡然浓了几十倍,体内像加了高速运行的泵,浑身血液飞速流动,脑袋上某根神经一跳一跳,脑浆都在沸腾,四肢百骸数不尽的快感,脑仁像是捅破脑壳,直入云端,翱翔天际,浑身肌肉都在微微颤抖来发泄这飘飘欲仙的快感。
夜慕感觉自己正在逐步失去理智,他倏忽惊醒,屏住呼吸,把气体隔绝到肺部以外,“这是什么气体?是伊甸季孕育的空气?这里没有花草树木创造空气,只有这些水珠,果然如我所料,这些水珠就是伊甸季基本体。”
他抬头望望一片透明色的单调天空,想问问导游传说中的人造太阳是怎么回事,一张口才发现根本出不了声。
导游比划两下,示意跟随他走,去安排大家下榻酒店。夜慕却似没瞧见,径直朝另一个方向走,身后五人紧随其后,把导游一个人晾在一边。导游愣了好久才追上去。这是他第一次跟随在游客屁股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