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要预备迎敌了!”白安时看着令旗说道。显然,宋军的动作一直紧紧盯着金军的“铁浮屠”的动作。
当原本在马下休整的“铁浮屠”披甲上马时,岳家军中军原本一直身着皮甲的士卒,也在一片“上甲”声中,整齐划一地披上放在一旁的铁甲;当“铁浮图”开始了慢步行进时,宋军士卒立刻调整队形,一排身材尤其魁梧的士卒,两两拿起比自己还高的大盾,并重重砸入地面;当“铁浮屠”开始小跑时,黑烟已经笼罩了前方,后面两排的士卒抬起长矛,斜插在已经砸入大地的盾牌上。大阵一丈开外,转眼间布满了了寒光闪闪的矛尖。
历史上,郾城之战时,精锐的背嵬军步兵并没有如此“奢华”的装备,他们的标准配备是铁甲和斩马刀。这两年,李天俊极大推进了鄂州大冶山冶铁厂的技术水平,表现到战场上,就是这些士卒终于获得了更加精良的武器装备,也由此获得了更强的信心。
岳飞在步兵前线的视察已经完毕,他带着亲随回到了位于高处的中军帅帐。虽然中军阵极为重要,但毕竟只是战局的一部分,他必须统观全局。随着金军“铁浮屠”的靠近,大地先是隐隐慢慢,然后明显急促地震动起来,显然金军的冲击速度已经越来越快。只是不知道,当这些军马冲过突然升起的黑烟,发现面前全是密密匝匝的大铁矛,心中会是怎么样的恐慌。
此时,阵前已经是黑烟滚滚,就是李天俊也看不清黑烟中的敌军了。很显然,这样一来,也不利于宋军发挥弓弩上的技术优势,远程打击敌军。实际上,岳飞的中军只是调拨了几排士卒,象征性地对着黑烟后部进行一轮不需要瞄准的齐射后,就放弃了远程打击。不过这次射击就好像一剂兴奋剂,射击后,金军士卒爆发出一阵怪叫,“铁浮屠”的冲击进一步加快了。
要知道,跟“铁浮屠”作战与跟普通的骑兵作战不同。除非动用机械化的床子弩等战争工具,否则只靠人工的力量,很难远距离射穿这些士卒的盔甲。与其浪费人力、物力,还不如让士卒养精蓄锐。
还没等李天俊琢磨完,一片寒光就从烟中冒了出来,全身披甲,已经武装到牙齿的金军骑兵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随即毫不悬念地撞到了铁矛阵上,溅起一片血光。这时的宋军,只是躲在大盾阵后,低着头死死地扛着大盾和铁矛。依照军令,他们甚至都不能抬头看冲来的、凶神恶煞一般的金军,只能从震动的地面和一**冲撞带来的巨大冲击力中,感受着“铁浮屠”的威猛。
待在中军之中,李天俊看着眼前的一部宋军。一次,两次,三次……这些士卒死抗着金军“铁浮屠”前仆后继,不要命似地冲击。终于,金军冲出了一个小口。面对缺口的士卒大喜,拼命要催马上前,可是“铁浮屠”三人一伍,另外两人连人带马都挂在铁矛上,一个人根本动弹不得。那个士卒眼睁睁看着宋军士卒缓过劲来,足足七八根铁矛刺出,把他从马上挑了起来,然后大盾重新立起来,并把缺口补上。
前面的“铁浮屠”始终冲不开大阵,后面的“铁浮屠”又无法停下脚步,骑兵士卒们互相冲撞在一起,自伤无数。
又是一阵鼓响,李天俊隐隐看到,几排轻装士卒勇敢地从大盾故意让开的缝隙中绕出,然后趁着金军正在马上与宋军的铁矛搏斗,悄悄地靠近失去机动性的骑兵,然后低身挥出手中的斩马刀……
这些人完全是不惜命的打法。要知道他们全神贯注地低头寻找战机,一旦被马上金军发现,几乎会立刻迎来自上而下的致命打击。黑烟渐渐把阵前交战的地带也掩盖起来了,李天俊只觉得喊杀阵阵,但其中内情也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