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借好骡子车回来了,纯粹基础款的车,四面漏风没顶棚。几人一起给老爷子厚厚围上几层被子,下面垫上稻草用作保暖。
公家财务好说歹说才借来的,车把式是生产队的人,老爷躺在板子上,地方小坐不了几个人。
林父、林母、小姑几人被推了出来。林父现在是不去不行,全家人票取他非得跟着了。
“我一个女人家跟去不是捣乱么?再说妞妞还在家呢!”小姑不乐意,站在一旁不肯上车。
“没事,你家妞妞我给你带几天,到那你照顾好爹就行。”二大妈说话了。
小姑也不傻,凭什么我跟去你们在家等着,出了事谁管?说的那么好听你怎么不跟来?
“小妹你们先过去,这里这么多人呢!还没人给你照顾孩子了?冬天也没啥活计,明天一早我们就到。”二大爷哪里会给小姑机会脱身,都想直接把人塞上车了,
林母躲在骡子车最里面,划拉不少稻草在身上,都快埋里了。“林果!你跟着一起来搭把手啥的。”
林果没多想跟着一起上车,毕竟她也没拒绝权利不是么?顺便可以探探路,看下城里情况。
几人站在车前僵持不下,小姑不甘愿被林父拉上车,临走时候大娘第一次开口说道,“要是有事你们往生产队打电话,我们马上就过去。”
晚上天黑,好在驾车的车把式是个老手,借着月光赶路,走了快四个多小时,凌晨才到了城里医院。
八十年代中国普遍落后,谁家有个小病吃吃药,挺挺就好了,甚至条件不好的药都吃不上。医院里人不多,昏黄灯光,斑驳墙面看起来阴气沉沉。
林果陪在病房,空气弥漫消毒水味道,这种年代能留院观察都是重症病号。老爷子面色发白,额头不断冒汗,林果只能一遍遍帮忙擦拭额头,中间老爷子醒来一次,人都认不清楚,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大夫检查后老爷子是脑出血,伴有发烧症状,必须马上降血压,还要入院观察。要求先交押金才能给打降血压的药,小姑哭穷,还是林父交了二十块钱。
第二天一早林父、林母悄悄要走。小姑睡得轻,两人一起来就被发现了,“爹还没醒呢!你俩要干啥去?”
“大夫不是说爹现在要入院观察么?这还不知道要几天,总要收拾些东西带来吧。我俩昨天走得急,家里还不少事呢。”林母其实心里紧张,两人商量好了,起早悄悄走,等大姐来花钱啥的还能不接手?掩饰般捂脸打个哈赤。
忽悠谁呢!这两口子说的话,小姑是一句也不信,其他人还没来就想走,让她一个人在这伺候,做梦吧!“有啥不行的,你俩打个电话不就好了,家里那么多人谁能不搭把手?”
几人拉扯半天也没说明白,把林果吵醒了。坐在椅子上睡了半夜,林果揉着发疼的腰,“爹,小姑是大夫说啥了?”
林父看林果醒了,怕是要坏事,也不多废话,“我跟你娘家里还有点事,一会你大姑来了有事找她。”
林父跑了,真的是跑,也就几秒时间,根本不给林果反应的机会。小姑看眼老爷子,头也不回跟在后面一起离开。
林果叹了口气,床上老人仍在昏迷之中。这或许对他来说是一种幸福,有如此儿女比病痛更要折磨人。
大姑进屋就看到林果一个人坐在那里,皱眉问道,“其他人呢?”
“爹娘跟小姑,早上的时候走了。”
“走了?”大姑有点难以置信。
林果点头确认,大姑笑出声,咬牙切齿说道,“没一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