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覃二宝八十多岁的老母亲。”
她说的话让我简直不敢相信。在村里如此有威信的老太太会容许儿子带没过的儿媳去外地卖,挣钱。
“她是我们村养鬼的灵婆,”少女低低地对我说。她指了指远处一幢尖顶的房子,“你自己去,不要说我带你去的,”撤腿就往回跑。我问她:“姑娘,你叫啥名字。”
“金凤。”转眼金凤就不见了。金凤,小凤,大凤,还有其他凤,似乎这里女孩按名字都喜欢后面一个凤字。
距前面尖顶房还有几百米,我犹豫了,说实话我有点胆怯,小时候路上踩到蛇都吓得几个月不敢走草地。对于玄幻鬼怪的事,我爷爷曾告诉我要敬而远之。活了四十多岁,最让我头痛的其实就两类人,一类是当官的,文革时期乡干部带一百多号人把我家祖传的老宅扒拉平了。第二类人,一个**师当了乡长,硬说我爷是龟仙转世,鼓惑民众传播迷信,逼得七十多岁的爷爷自吊身亡,那年我六岁。
尖顶屋大门洞开,鞭炮声时断时续,三三二二人在屋里进进出出。我决定先观察一番先。
在门外,我拦住一中年人:“大叔那么急干嘛?”他说:“起坛了。”大门口也挤满了人,透过身体的缝隙,我看清了客厅正中央端坐一位老妪在又唱又跳。歌词清晰明亮,节奏激昂强烈,只是我听不懂她唱的内容。她旁边站着几位高大的汉子,如金刚护法样守卫在老妪身后。
正中央一个火盆烤得正旺。奇怪夏暑天,里面却飘来阵阵清凉的风,让拥挤的人不感到一丝闷热。
老妪扑的跳得老高,撕了一把香灰,嘴里念念有词,桃木剑一挥,眨眼间火盆上跳荡着一个小人样的物什,在不停上下跳跃。“练成了,练成了,”旁边几个老男人在欢呼雀跃。围观众人都在欢跳,我低着头。
“志华,有一个外生人,把他叫进来,”老妪对几个金刚说。
在几个大胖子的手下,我没有反抗被拉进了厅堂。黄志华显然认出了我,但他没吭声。我心里努力在找理由。我来村里是找人的。找谁?黄志华。显然不行。我路过的,见这也热闹,来湊热闹。
石屋婆并不问我理由,只是望着我笑。笑得我全身发麻,她的眼晴好象射出的是绿光。我觉得全身如透明一样呈现在她尖利的指尖间。她后指甲特长,有两指还弯曲了,我想到慈禧太后长长的指用,还有西方传说中的巫婆。
我几次去看黄志华。这死胖子,不是吧,装着不认识我。我正要开口,只听见他贴在我耳朵边轻声说:“想活的话就闭嘴。”我只好闭嘴。我看见火盆上跳跃的小人几次跃过我肩头,张着一张血红的樱桃小嘴欲咬我面部。我惊慌地躲避。黄志华接过石屋婆手上一杯水,递给我让我喝,我不得不喝。同时我又听见胖子叫我:“不要吞下去。”我只好把那杯加了草木灰的符水含在口腔里,几次差点吞下去。好在此时,石屋婆停止了跳唱,开始摇晃起双腿,全身不停地颤抖。扑的一声脆响,全场一下子暗下去,我趁机把口腔里的水吐到地上,耳畔只听见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人群往两旁错开,一阵劣质香粉的气味飘过。火盆里火苗呼的窜起老高,六个小人样的物什在厅中央飘荡。石屋婆捧出七个精致的木盒子,一一把她们装入盒中。
这时,我感觉我的口腔有点麻,神智有点模糊。我笔直倒在地上,仿佛听见老妪吩咐人把我锁在一间黑房子里。
我昏睡过去。我又看见了罗小风,罗大凤,艳红,蓉儿,兰香,秋苹,桃芝,六个女鬼。他们围着我,好象在研究我身材样子,对我评头论足。从她们议论声中,我终于听清了,她们说我是青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