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适之行事低调, 从来不曾攀交朝臣。除了刘阁老与锦衣卫等几个人外, 他所熟悉的人大多数是从前东宫侍卫所的人, 不过这批人在皇上登基后已经分散到各地去, 开始借着东宫这股风为自个儿闯荡, 如此下来, 焦适之身侧倒真的没落下几个好友。
皇上那边更是一直守着这事儿,刘健不知出于何等缘故,向来也是缄口不言, 于是乎很长一段时间内, 文武百官都不知道除开刘瑾钱宁等人, 皇上对一人的宠爱尤甚其他,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令此事露出些许端倪的, 是源于焦适之曾经的好友,林秀。
说起来林秀这个名字,焦适之已经许多年未曾听闻过, 当他甫一听见这个名字时,心中想起当年在宫中相伴的一月,心中顿时升起暖意。
当初那位少年信誓旦旦欲在战场上挣出一番天地来, 太子满足了他的愿望,送他到了五军营, 后来如何, 焦适之便再也不知道了。
既然心中有感, 焦适之把刚从他身侧擦边而过的两人叫住, 温和问道:“你等刚才所提及的人,如今如何了?”
此时正是锦衣卫换班之际,这两人私底下稍微议论事情,太过认真竟然没有发现旁边的人便是他们的上官,骇得当即单膝跪下,嗫嚅不敢言。
焦适之笑道:“你等的确太过散漫,回去一人责罚五棍便是。莫想其他,把你们刚才讨论的那人现状同我说说便是。”
虽然五棍打在身上也很疼痛,可相比较其他的惩罚,这种算是他们比较能承受的。两人当即大喜,立刻说道:“其实那林秀本与我们是幼年玩伴,后来先是入了宫,又去了五军营,这才渐渐失去联系。”说到此处,这人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位也是在那时入宫的,约莫与林秀一起共处过,怪不得要询问他的情况。
明了这个情况后,两人说话更加小心起来,“他在五军营待得挺滋润的,我等也是因为他才找门路入了锦衣卫。后来他被派遣到外地去,不知怎地,前两日听卑职父亲说道,他被押解回京了,犯得是贪污与奸杀的罪名,留待问审。据说已经证据确凿,只消提审后便秋后问斩了。”
焦适之听得差点踉跄一步,心中悲凉,难道记忆中那个开朗洒脱的少年郎,竟也在这世俗官场的大染缸中失去当初纯净的想法?
他倦怠地挥手让人退下,带着人在宫内巡逻了一遍,然后才回到乾清宫内。
彼时殿内已经点燃各处的烛光,看起来温馨淡雅,令焦适之心中沉甸甸的大石块稍微松动,却仍紧紧地压在心上,难以纾解。
不过这是他自己的事情,焦适之不想影响到皇上的情绪,回去后也没有提起这事,按着往常陪着皇上进完晚膳,然后便守在皇上身边看着他批改奏章。
原本以朱厚照的习惯,下午本来该用来开午朝与文华殿议政的时间他向来是用来批改奏折,少有拖到晚上的时候。仿佛知道焦适之心中的疑惑,朱厚照一边看着手里头的折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下午太后找我过去同她谈话,说的时间有点长,所以便耽搁了。”
焦适之蹙眉,然并没有说话。
他想起之前张太后与皇上争吵时的话语,他记得,那个时候太后唤的是皇上,而如今皇上称呼张太后为太后,这其中不过是微小的称呼问题,却足以证明这母子二人再不复之前亲密无间了。
焦适之有所察觉,却不能开口。他之前所劝已是极致,剩下的他也干预不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自己不打开这个结,旁人做得再多也是无用。
等朱厚照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完后,他身侧的茶水已经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