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露观若不是玄元子遭了魔劫,只怕也要有人受这诰封。那碧瑶宫目下趁着金露观无心经营,大举出手,联络了五六个有名的宫院,一同入京为国君说法,这才一举夺得这国师的诰封。这国师的大劫之中便是大大的优势,我太液宫追随而上,难道不是良策?师兄你久历沙场,这点不会想不明白吧。”
杜文松听闻此言,心中已是有了些底细,人道乃是门派传承的根源。崇国既然已经一统,又兼天道生出变化,崇国国中的两个门派便都要有人在朝中,谁主谁次,必须争个分明。未来魔劫,虽然不知道有哪些变化,但必然是百中难存一二,无疑做头的门派,借由朝廷之力,在百姓之中宣扬本门教义,使得其法门根深流长,于渡劫多少有些好处的。
金露观位处中南,自古便与崇国皇室交往甚深,而杜文松师门位处西北,是在凌国之内,关系在这里便要疏上一层。现如今并州诸国归一,受国师诰封的不是金露观的真人,反倒是碧瑶宫的明源上人,虽说诸道门历来都不甚在乎这诰封一事,明源上人也是一代高真,但师门竟然一边倒的并入了碧瑶宫,如此旗帜鲜明不由得让杜文松心中犹疑,心中升起不祥之感。
一者为了师门,一者却是为了大将军。
“所以你们要助那国君杀灭功臣?”
崇国既然统一了云州,山越也被打得元气大伤,四周暂时无可以征伐之国,且国内这些年多受兵灾之苦,须得休养生息,军权收回中枢已是必然。
国策转变,首先要清除的,自然是那些手握重兵的将领。
杜文松所效力的,是那大将军许晃,正是此人率军灭掉的开国,军中许多大将都出自他的帐下,朝野之上,他是文武百官中第一位。
杜文松没想到,灭了开国还不到三年,国君便已经着手要对许晃下手了。
玉鸣见杜文松震怒,劝道:“非是我等强逼不让。许晃身位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左右人道气运,但因为天寿已到,想借这聚魄丹冲破肉身之限,返老还童,已然是干了天和,平白使天道生出变化。碧瑶宫既然受了国师的诰封,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那许晃妄图逆天续命,扰乱天机,是万不能的。”
玉鸣将话说得这么明白,也是要杜文松知道许晃的图谋已然被人窥破,大势已去。不料杜文松听了,却依旧摇头,道:“师门养我,将军却成就于我,如今将军有难,恕某不能弃他。”
玉鸣摇头道:“飞鸟尽,良弓藏,帝王心术,古来莫不如此,师兄怎还不明白?许晃若是就此安顺天命,我方外之人也非不能容他,甚至他这一族人,将来都是富贵享用不尽,但他一意孤行,定要使天道生出变化,却是断然不行。”
魔劫之下,天道的变化,原来就难以预料,道门左掐右算,也只看得朦朦胧胧,现在许晃又要逆天行事,不但使得朝局变化,天下难定,更是使得天机平白增添变数,难怪碧瑶宫的道人们不能容他。
但杜文松心思,却又和师门不一。他虽然自小被师门收养,但是他先天不厚,不能在仙道上走远,故此十几岁便下了山,去到军中博取前程。
杜文松在许晃帐下,从小卒杀到营将,深受许晃提拔和重用,曾为许晃长夜守帐,也曾被许晃亲手赐酒赏功,情谊并不弱于父子。
玉鸣还要再劝,杜文松长出一口气,将手一摆,道:“你休要再劝,不然师门情谊也要断绝。”
玉鸣听完,叹了一声,道:“终究是劝不动师兄了。”
说罢,手上折扇一摇,顿时只听林中忽然传来嗖嗖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