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无他,夏季插秧时间格外金贵。若是误了夏稻的生长,秋冬季可就无法温饱。那时又没有活计可寻,保管是要拖累一家老小饿死。所以一个个都是累得颈骨散架,哪还有对天发牢骚的感慨气度。有这气度,还不如早点干完活回去享受家里婆娘的侍奉。
因而这个光头少年,显得格外的不合群。不过观其劳作,也不像是出工不出力的样子。一边弯腰将手里翠绿的秧苗插入田里,一边吆喝着别人听不懂的话。一滴滴豆大的汗珠自肩头滑落进清澈得可照见塘底淤泥的农田,模糊了他清秀的样貌。
农田插秧也是一门技术活,讲求底盘扎实,腰骨灵活,手上要能知塘水深浅。这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掌握的,而少年似乎浸淫此道颇久,来回旋转落点都不带喘气和思考的。别人一天只能插两行,他却能多上数倍。
“呜!”午饭的号角遥遥自远方飘来,荡开随风摇曳的幼苗,传入少年耳中。少年扶起斗笠一笑,双掌合十,身体竟凌空飘起。
再观他原先在塘里踢踏的双脚,哪有半丝淤泥和污渍的痕迹。一双白莲般的玉足,实在让人难以置信,这位一直在田头忙活的乃是女儿身。但见她合十微笑,一偈道来。
“世尊。如是爱乐。用我心目。由目观见如来胜相。心生爱乐。故我发心。愿舍生死。”
语毕,一道虹桥自她足下延展,勾连此处与远方。她便从容踏了上去,飘若无物。只恍惚间,已能闻岸边人声。
“肉菜有木耳肉片,豆汁蒸蛋。蔬菜有扁豆炒山药,辣油粉丝,青椒土豆丝。”
岸边稀稀落落只有几个离得比较近的秧农在询问今天的菜谱,实在是因为大竹梵天国的乡镇依合作社的规矩由大家一起凑粮食,婆娘们轮流掌勺。所以大家在上岸前并不一定就知道今天会吃上什么菜,故此会问上一问。若是碰上乃是自家那位的拿手菜,便一定要向其他人炫耀上一番。
斗笠少女临近岸边之后,便撤了虹桥,身子重新降下水中。尽管如此已经很避人耳目,但刚来秧田的几周,她都选择长途跋涉回来。后来是因为来得晚就吃不到好吃的菜,这位便只能偷偷改变了行走方式。
不过在岸上那群婆娘眼里,这位身材苗条似女人,大热天还戴着斗笠的秧农却是家世不幸,身躯孱弱,依然奋恳前行的代表人物。不知道若是让其他秧农们知晓,是何样的心理感受。
今日掌勺的是李村的一个中年寡妇,家里两个成年男子都在秧田里,因此煮菜也是格外用心。她一边偷偷加大了些给斗笠少女手中陶瓷钵添加的菜量,一边和剩饭的孙家大妈嘀咕道。
“可怜人哟,年纪轻轻,就要来这苦地方受罪!”
孙大妈瞥了眼女子斗笠下的清秀容貌,也是暗叹一声,没有说什么。手里饭勺暗暗用力了些,带出来的量自然也多了一些。这些都落在斗笠女子的耳朵里,不过她眼观鼻,鼻观心,心念菜,说的是什么都没听进去。
陶瓷钵不一会就空了,今天的菜确实好吃。辣油粉丝没见半星肉影,却喷香扑鼻,特有嚼劲。略有酸辣的土豆丝更是下饭,几拨下肚,饭就过完了。午餐后就又到了上运作机,将长途列车运来的秧苗卸载和分拣的时候。这也是一天中秧农们唯一一段可以,谈天侃大山,并稍作休息的时候了。
大竹梵天国是在帝国殖民之后到如今,附属六国中机械化和电气化程度最低的。倒不是因为修行者多于其他地域,而是禅宗讲究事必躬亲,身体力行,所以一些关键性领域仍然硬性要求人工操作。底层人民并不知晓禅宗六院的这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