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归淼皱眉扶了她起来,浅声唤着,“娘娘。”
苏鸢阖着目,紧紧抿着唇,面色惨白,鬓边一缕乌黑的发贴在莹白的面庞上,气息微弱。
楚归淼忙将她抱起送到马上,自己亦翻身上马,从身后小心翼翼地环着她,扯过马缰狠踢一下马肚子,飞驰而去。
暮色四合,这处山谷离雍州城足有二百里,楚归淼片刻不敢停,路上忽地下起雨来,四下雷声大作,本是沾衣欲湿的微雨渐成倾盆之势,楚归淼将怀中人圈得再紧些,一颗心像是坠入了泥沼,挣脱不得却也甘之如饴。
天子行宫,楚归淼急匆匆将苏鸢送入室内,命人拢了火,传了御医过来,自己径直在庭下跪着。
苏鸢在床上趴了许久才过来,一侧头,安凌陌便坐在床沿上,深深望着她,眼边一圈黑,下巴生出青黑的胡渣,憔悴得不成样子。
安凌陌见着她醒来,眸底忽地焕发出光彩来,俯下身子低声唤着,“鸢儿。”微微哽咽,浸透了伤心。
苏鸢眸子一湿,回身环着他的腰坐起身子来,脸埋在他胸前,轻轻唤道:“陛下。”瓮声瓮气的,想起风絮同她说的安凌陌这几日发了疯一样的找她,心底一阵温热一阵酸涩。
安凌陌顾着她背上的伤势,不敢拥着她,抬手轻抚着她如缎的泼墨长发,无可奈何地轻叹,“你怎么就不知道惜命呢?”
苏鸢倚在安凌陌怀里,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轻抚着他下颌地胡渣,仰首轻声道:“我爱上你之后就贪生怕死多了。九死一生时想的都是你。”彼时同祁皓比剑时同归于尽的决绝荡然无存,被风絮推下山崖落入一方水潭,冻得快晕厥过去,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依旧拼命地游到岸边,就是想着他还在找自己。
安凌陌心中一动,低眉望着她,唇角渐渐弯起一抹笑意来。
苏鸢面上一红,轻轻咬着唇,讪讪地收回来手来,安凌陌忽地俯身,一双薄唇突如其来地覆了上来。苏鸢面色愈发红的厉害,连耳根都染了绯色。
安凌陌心跳得厉害,一双唇逐渐向小巧的耳垂移去,怀中的人忽地一阵咳嗽,安凌陌挪开脸,想替她拍拍背心又怕碰着伤口,由着她捧着心口轻咳,急声道:“指定是染了风寒了,得叫御医再开张方子来。”
苏鸢停了下来,轻轻摇摇头,“喉咙有些痒罢了,哪值得大惊小怪的。”
安凌陌柔声道:“我去倒杯水来。”说着便要起身。
苏鸢拽着他腰侧的衣裳,“我不渴,早在水潭里喝饱了。”
安凌陌闻言忽地想起什么,“你怎么到雍州来了?”
苏鸢白他一眼,“还不是你那封‘帝负伤’的战报,诓得人巴巴地赶了过来。”
原来他在她心底这般紧要,安凌陌咧着嘴笑,将脸贴在苏鸢额头上,“朕今日才清楚你的心意,白白耽搁了那些时日。今后我们再不吵了,好好过日子。”
苏鸢却计较起来,抬手将他的脑袋捧到面前,“陛下那日贪恋臣妾容貌才将臣妾带回宫的一番话,臣妾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安凌陌望着她,“是朕不好,朕一头栽进醋缸子里昏了头,口不择言。”
望见苏鸢颊边扬起笑意,安凌陌轻声道:“朕嫉妒祁皓嫉妒快要发疯,连你对他的恨朕都嫉妒。你能像恨他一样恨朕,至少说明朕在你心底还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地位,就怕你理都不愿理朕。”
苏鸢蹙眉,嗔道:“如何不恨,你庇护沐凝兮同我吵架时我都快恨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