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鸢穿了鹅huáng sè撒花烟罗衫,裙摆绣了一枝霜色的杏花。
“参见皇后娘娘。”楚归淼低头说道,撑着身子便要下床行礼。一句话轻轻浅浅地自唇齿间迸出,心却似坠入了无底深渊。
苏鸢忙道:“将军不必多礼,将军于苏鸢有救命之恩,又受苏鸢牵累挨了军法,若再以国礼拘束将军,心底难安。”
她不以本宫自称,楚归淼心底亦不由轻念了一声“苏鸢”,那样好听的名字,在心头划过的刹那却仿佛一道惊雷劈了下来,楚归淼陡然醒悟,死死咬了咬唇。
“娘娘贵为皇后,君臣有别,国礼不可废,娘娘若体恤微臣,便容微臣叩头行礼。”也不知是说与她听还是说与自己听。
说罢就挣扎着伏跪到地上,毕恭毕敬地叩首。
苏鸢张了张口,顿了一瞬,终究作罢。
一时无话,尴尬的安静。
她俯眼望着楚归淼微微出神,千疮百孔的江山,他纵是运兵如神又能撑得了多久?大燕满朝尽是钻营取巧、结党营私之徒,烂得只剩一副空壳子,苏鸢清楚,祁皓蛰伏这些年,兵强马壮,用不了多久便要起兵了。
刺杀天子,搅乱朝局,趁势引兵入京。一座乱作一团的金陵城,于祁皓十万精兵而言宛若探囊取物。
祁皓意欲弑君,暗自遣了昭月阁的人行刺安凌陌,终究是功亏一篑。此次他大张旗鼓地到了雍州,安凌陌反倒安全——祁皓不肯背负骂名,也不肯失了人心。
她心猿意马地想着,忽闻楚归淼轻声问道:“娘娘凤体可安康?”
他始终挂念她的伤势。楚归淼伏跪在地上,低着头,只能看见她裙角的杏花。
“已大好了,劳将军挂心,”苏鸢迈前一步,微微弯腰探手虚扶一下,“将军身上有伤,快些起来说话吧。”
“臣惶恐。”楚归淼瞥见她纤白的指尖,身子忙往后倾,撑着床沿站了起来,身后的伤口锥心地疼。
他比她高出许多,一低眸就望见她微微 颤动的羽睫,还有光洁小巧的鼻尖,是个美人,能引弓策马的美人,百步穿杨,清俊冷冽。恍一阵子神,楚归淼惊觉他离她竟那样近,一尺的距离,一探手就能将眼前人拥入怀中。
楚归淼慌忙往后退去,到一旁又是毕恭毕敬地拱手作揖,“微臣失礼,请娘娘降罪。”
窗外草木繁盛,鸟鸣婉转,是一片明媚的春色,日复日,年复年。
苏鸢恍若未闻,眉心紧紧皱着,转过身子踱至窗畔,幽幽望着窗外,“将军好好休养,大燕内忧外患,陛下倚重将军,江山社稷尽托付将军了。”她前世夺权干政、惑乱朝纲,亲手葬送了安凌陌的江山,本以为此生让他励精图治祁皓便无机可趁,哪知依旧走到了这步。
日光将她的身影裁出一个清瘦的轮廓,嵌在窗棂上,落寞又渺远。
楚归淼慷慨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臣定誓死守卫大燕江山,烽火四起、国破家亡之际,纵不能力挽狂澜,也必先于江山粉身碎骨。”字字铿锵,咬金断玉。
安凌陌是忧国如病的崇祯帝,奈何国已病入膏肓、积重难返,只待祁皓最后一击。那样岌岌可危的江山,灼得苏鸢五内俱焚。
她低眉颔首道:“大燕江山仰仗将军了。”她心底莫名烦乱,自方才听了祁皓远赴雍州求见天子的消息就开始心烦气躁,自己都不知晓是忧心家国还是挂念安凌陌的安危。
“臣分内之事。”楚归淼沉声说道。
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