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欲吞并大燕不是一日两日了,天下皆知;祁皓的狼子野心也是心照不宣了,真真是千疮百孔。
楚归淼皱了眉,这江山上不仅系着苍生社稷,皇室荣辱,更系着她的性命。微微抬头瞧去,苏鸢立在窗畔,锁着眉头,心不在焉的样子。
屋内人各有所思,屋外却依旧是风飒飒,摇着飞檐下的铃铛,溢出一声声清越的铃声,又被风卷着远去了,逐次模糊。
天子行宫。
安凌陌危坐在一张楠木矮岸前,望着祁皓的眸光深不见底,“凉州距雍州千里之遥,爱卿一路鞍马劳顿了。”左手一下下转着右手拇指上的犀角扳指。
祁皓俯首跪在地上,腰侧的佩剑都未来得及卸,一身银白甲胄,戴了兽面吞颜盔——上头的吞兽便贴在他额前,威风凛凛、凶狠狰狞,全然不顾主子如何虚情假意地谦恭,直勾勾瞪着案后的天子。
“臣惶恐,”祁皓低眉应道,“陛下以万乘之尊讨奸除逆、御驾亲征,微臣不敢轻言辛劳。”
安凌陌瞧着他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便来气,冷哼一声,“爱卿千里见驾,所为何事?”
祁皓将凉州十万守军尽数调到了雍州城下,那阵势,旌旗遮日,长槊蔽空,仿佛他一声令下,雍州城即刻便将被踏为平地。
已是司马昭之心了。
“臣听闻雍州战事不利,陛下身陷囹圄,心急如焚,故而率十万兵马星夜兼程,以救圣驾。”隐在兜鍪下的是一双波澜不惊的眉眼,顿了顿又道,“楚将军运兵如神,倒是微臣多虑了。”
安凌陌凝视着他,浅笑道:“楚归淼排兵布阵确有过人之处,短短几日便解了雍州之围。”
祁皓照旧冷静淡漠地回着话,“楚将军多谋善断,屡败魏军,臣忝居高位,实在惭愧。”
安凌陌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朗声宽慰道:“爱卿同楚归淼皆是朕之肱股,北魏一直有吞并大燕之心,西面的乌穹也是油滑得很,骑墙观望,”安凌陌起身,遥望着屋外的日光叹息,“朝中大臣成日嚷嚷着以身许国,十之**是尸位素餐混日子的。”
安凌陌走到祁皓跟前,俯身将他扶了起来,“朕御极当年魏军都已攻克了凉州城,锐不可当,若非爱卿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大燕恐怕早已亡国了。今后这江山还仰仗爱卿戍卫,爱卿切勿如此。”
祁皓依旧低眉顺眼,“陛下言重,臣,领旨。”
“大燕有忠臣良将如卿,实乃朕为君之幸。”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祁皓也不应声,微微躬了身子,目不斜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