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福了福身,垂眸淡淡道:“妾身参见皇后娘娘。”
不同与其他臣工内眷在她跟前的热络巴结,眼前女子神色淡漠清冷,一如莲座淡泊的高僧,滔天权势都入不得她眼。
苏鸢虚扶一下,含笑道:“夫人是哪位大人家眷,先前不曾见过。”
“妾身在九门提督李修远李将军府上侍奉,初次入宫赴宴,席间饮酒饮得急了,出来透透气。这才有幸得见娘娘绝代风姿。”女子知礼地垂着首,不悲不喜不卑不亢地说着漂亮话。
是见过世面的。
苏鸢省得了,便是那个引得李修远和许迁争到御前的女子,气度上倒是不输那些世家出身的女子。
苏鸢由画棠扶着在美人靠上坐下,来了兴致,“夫人尊名?”
起风了,掠过廊下,摇得宫灯画在地上的人影扑朔迷离。
苏鸢低头轻抚斗篷上缀着的狐狸毛,等了许久不闻回音,有些讶异地抬首,正正撞上女子微微抬起的一双眸子里,结霜落雪的冷清,喧嚣都冻死在她眸底,冷寂,又切切实实地似曾相识。
究竟何时见过这一双眸子?
苏鸢怔愣一瞬,女子已迅速垂下脸去,低声告罪,“妾身失仪。”
“妾身王氏,贱名鄙陋,恐污了娘娘尊耳。”
苏鸢笑了笑,“也罢,本宫只觉夫人面善,这才有此一问。本宫可是先前同夫人有过一面之缘?”她煞有介事地试探。
女子低眉道:“妾身身份微贱,今日乃初次入宫,先前无缘面见皇后娘娘。”她不动声色地避开。
一个回合未分胜负,双双鸣金收兵。
苏鸢唇边噙了笑意,“本宫初次见夫人便觉得投缘,日后一定请夫人入宫来陪着本宫说说话。”
“妾身之幸。”女子福身。
晚宴散了。
管乐笙箫也散了,皇城倏地清冷寥落。
御辇往紫辰殿去,一众内官,提灯的、抬辇的、擎盖的,连同李愿,默然又木然地前行。
人在深宫,被尊卑贵贱砌成一块方正的砖石,千篇一律,一如道旁宫墙朱红外衣下的方砖,垒出宫城,垒出天威,垒出大燕百年国祚。
“楚归淼出宫了?”唯有一人可高高在上地鞭笞天下,叩问苍生。
李愿忙不迭地近前来,“回禀陛下,奴才一路暗中跟着楚将军,眼见着将军出了宫门的。”
安凌陌顿了顿,沉着声问:“路上,可还顺当?”楚归淼在骁骏园的失神,到底教他瞧出端倪来了,触景生的是什么情,睹物思的是什么人?多年前苏鸢同楚归淼于骁骏园那场百步穿杨的对决,他亦是历历在目。
李愿晓得皇帝想问的是什么,“路上遇着皇后娘娘说过两句话,皇后娘娘命人给了将军一盏灯,将军提着那灯静立了许久。”
觑一眼安凌陌的面色,映在夜色下,有些阴郁。
“朕听闻你和皇后身边侍奉的玉竹走得近些。”安凌陌声音轻快,隐约带了笑意。
李愿却是悚然一惊,连忙应道:“奴才是陛下的奴才,只听陛下差遣,适才的话绝不会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
安凌陌阖目,眉却蹙得紧,“乌穹上贡的三十匹骏马,送到楚归淼府上去。追谥其父为忠穆公,楚归淼拜骠骑将军,授右柱国,假黄钺之权。”
“奴才记下了。”
安凌陌倦怠地倚在御辇上,又跌入黢黑的沉寂中。
一条甬道半晌走不到头,后头有宫娥追了上来,急步跪在道中央,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