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他快步上前,瞥一眼她手中的食盒,“皇后娘娘叫你来的?”
玉竹不紧不慢地福了福身,“娘娘亲自炖了紫参野鸡汤,教我给陛下送来。”
“陛下这几日正为雍州战事着急上火呢,适才几位大人刚惹得龙颜大怒,陛下此刻恐怕还在气头上,”李愿含笑看着她,“汤还是由我代为转交,免得陛下心上不顺拿你发难。”
玉竹急忙道:“公公不可,这是娘娘交代奴婢的差事,我岂能因害怕陛下责难便推给公公?”
“无妨,我深谙陛下脾气,举手之劳罢了,”说话间,已从玉竹手上接过了食盒,“娘娘是否还有其他话交代?”
玉竹拗不过他,轻轻摇了摇头,“多谢公公。”
李愿沉吟一阵,左右望一下低声道:“宣武将军陈晔也是颖州人,和你是同乡,我托他打听过了,颖州泰安村有一户姓乔的,正是你的亲人。你自幼离乡,若是思念家人,我便将二老接到京城来,你们一家也好团聚。”
李愿在她跟前总是站得笔直,面带笑意,一身蟒袍精致繁复,恍然若风华正茂的翩翩公子。
眼角眉梢都蕴着笑,不同于在主子跟前奴颜媚骨的笑,他在她跟前是真正的快意。
玉竹定定看着他,她那日不过随口提一句自己是颖州人氏,自幼背井离乡,李愿却记在了心上,替她思虑至此。
玉竹轻吸一口气,福身颔首道:“多谢公公,公公为玉竹此等微末琐碎之事思虑至此,实在教人惶恐,还请公公今后切勿再为玉竹费心。”
李愿面色僵了一瞬,继而有些勉强地笑着,“怪我没有思虑周全,都没问过你的意思,你若不想旁人知晓你家里的事,我绝不告诉他人,今后也再不提起,你就权当我也不知道。”
春寒料峭,风吹得紧些便似一霎坠回了寒冬腊月。
他就那么卑微地讨着她的欢心,玉竹心头漫上苦涩,良久,咬牙道:“玉竹何德何能,得公公如此深恩重义相待。众口铄金,玉竹已是声名狼藉,荣辱无碍,公公是御前红人,何必自毁清誉。”一句话飞入寒风中,还未落地,已冷得彻骨。
李愿的脊背忽地塌了些,神色落寞凄楚得心酸。
适才还是才华风流的司马相如,瞬间原形毕露,一曲《凤求凰》也七零八落得不堪听。
是啊,他是谁,不过是奴才,还是行将就木的老奴才。纵同样是奴才也不比擅权的魏忠贤、刘瑾,有只手遮天的本事。他能替她做什么,顶多是主子啐人的时候跪扑到前头替她当着点儿唾沫星子。
“玉竹,这宫里头人情冷暖,我半辈子都这么过来了,只是,只是你帮过我,我,我没有其他想头,就是想对你好些……你,你别怕。”
他头埋得低,不敢看她的神色。
是有一次皇帝为着政务撒气,碎了一地的杯盏,李愿收拾时不慎伤了手,血流得厉害。恰逢玉竹领懿旨过来,瞧见便替他简单包扎了一下。李愿却至今都感念着她的好。
玉竹心绪不宁,慌乱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公公忘了吧。”言罢,逃也似地离开了。
李愿仓惶抬头,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伫立了许久。
殿内,安凌陌抚额打量那碗紫参野鸡汤,碗壁的图样都快被看化时才悠悠开口,“皇后说什么了么?”
李愿跟着出神,听这一问才如梦初醒,“回陛下,没有。”
“哦。”安凌陌淡淡应了一声,端了碗起来一饮而尽,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