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立于青云山至高处向上望去,可能会觉得这闪电的纹路在变红时仿佛某个巨人眼球中的血丝,因某种盛怒而暴睁欲裂。
但此时的青云山顶一片静寂,不但没有人迹,连野兽飞鸟,哪怕野兽飞鸟的尸体也不见踪影。
电闪雷鸣中天空压的很低,有一种向下迫近的姿态,而下方的青云山沉默着,矗立着,表现得无动于衷。
从山顶往下,有一条似有若无的崎岖山路。这山路的一个离山顶其实并不算太远的拐角处,有一条更窄更崎岖些的分岔,这分岔通往一片乱石堆叠,光秃秃寸草不生的空地。
此刻,空地的角落一块石头上,搭着一个约摸七八岁样子的孩子。之所以说搭着而不说趴着,实在是那石头上的与其说是一个孩子,不如说是一具小小尸体。四肢无力地垂下,一动不动,看不出有什么生命迹象,且只有半边身子在石头上,全靠衣襟挂住了石头一个锐利的尖角才没有掉落在碎石地上,而所在的石头下方,一滩血迹混着雨水在碎石缝里蜿蜒。
虽然此时电闪雷鸣仍烈,却是一滴雨也没了的。狂风暴雨只在开始的时候出现了几息工夫,在叶片绵密一些的巨树下都还没湿的时候,就停住了。估计也只有这片光秃秃空地上,没个遮挡,才在那几息被浇个正着。
石头上的孩子确实还有生息,因为他垂下的手有一个指头突然动了动。
姜九天其实仍昏迷着,但他似乎能感受到那雷声,那闪电。那雷声引起的震动似乎传到了他的体内,在他的五脏六腑中炸响。而那闪电明灭的光,即使他搭在石头上脸朝下被乱发遮挡,那光似乎也穿透他眼角的眼皮在他眼球里乱窜。但他沉浸在一片麻木的混沌中,无论是雷响还是电光都不能使他有所反应。
雷电似乎终于力竭,声渐消,闪电的枝杈也开始回缩。然而就在这回缩中,枝杈中的一根却猛然往下探去,快速穿过青云山顶,钻到那块光秃秃空地,似乎被吸引着,冲向了姜九天,一闪即逝,不见踪影。
姜九天被剧痛击中,那剧痛仿佛是有一根长针,从他的脚底一直穿刺到他的脑仁里,穿刺过程中还旋转撕搅,搅得他神魂欲灭。
在剧痛中那麻木混沌里被引出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不甘,这一丝不甘刺激着姜九天一线清明,这一线清明而微弱意识努力动了下一根手指,然后顺着那根手指努力拓展蔓延,试图调动浑身骨肉。他终于使自己全身动了一下,这一下打破了原本被衣襟扯着的脆弱平衡,他无力地滚落到碎石地上,一阵更大范围的剧痛席卷了他,这剧痛更多是外在的。
姜九天醒来了,半睁着眼睛,身子蜷缩着,醒来了。但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该做什么,往何处去。
他知道自己叫姜九天,但甚至不知道这自己叫姜九天的意念从何处来,且除了知道自己叫姜九天外,一无所知。
浑身无一处不痛,骨头似乎折了,腰侧一片湿粘,全身似乎布满了细小伤口,火辣辣的。他不顾周身的疼痛,努力集中注意力试图想出一点关于自己的事情来,却最终都是徒劳。
姜九天看着自己的小手,觉得自己的手不应该这么小,自己整个人不应该这么小。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确实手不应该这么小,整个人不应该这么小,他只是有这种感觉。而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他放弃对回忆徒劳的努力,转动眼珠看看四周,黯淡将明的天空,四周大大小小的乱石,乱石中间的碎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