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至少在当下,修行这事一当不得吃二当不得喝,生活还要在日常琐碎的嚼用中继续。姜大壮依旧每日里去山货铺子上工,姜九天依旧每日去学堂。耿飞花除了在家里洗涮收拾,偶尔会多多做些各式小糕饼,有细粮的有粗粮的,有甜口的有咸口的,用竹篮盛了,挎着到集面上转悠,卖给那些赶集的人做零嘴儿,补贴家用。
也不是没有当下就显现出来的好处。譬如姜大壮,虽然身形仍粗壮,可干起活儿愈来愈轻快灵巧,收拾起笨重的大物件来不费吹灰之力,整理起零碎的小东西来又井井有条,脚下不吃力,脑子也清明,先要做什么后要做什么,啥子时机最恰当,了如指掌。若不是顾忌不好表现得自己把活儿做完了,弄得柱子没活儿可做很多余似的,其实山货铺子里的大活小活粗活细活他一个人就可以做得过来。涉及到为人处事,姜大壮这方面也是有些细腻心思的。现在铺子里的活计对他来说玩儿似的,他便做一做就稍稍停一停,留意着柱子有吃力不便的便及时上前帮忙,铺子里没人来时的间歇闲暇,就分点儿心神尝试引气,运转几个周天。
而耿飞花,除了做起家里的家务得心应手一点儿不累外,不知是不是因为感知敏锐许多,对火候的把控就到位了,对气味的把握也更为细致,无论是她日常做出来三餐饭菜,还是她偶尔特制拎到集面上叫卖的各式小糕饼,味道都比从前好吃得多。不说别的,现在见了她出现在集面上,很快赶集的人就围过来,不多时就能把小糕饼买光,还说她做得太少,来集面上的次数也太少,应该多做点儿,多来集面上卖小糕饼才好呢。
姜九天就更不用说了。他现在修行渐入佳境,去了学塾也不再呆在学堂上,甚至很多时候都没呆在学塾院子里,而是直接在隔壁李逢那院子里。他和李逢两人或者谈谈杂学见闻,或者聊聊新近心得,又或者干脆各自默默修炼起来。见闻多是李逢说姜九天听,心得则多是姜九天说李逢听。甚至根据姜九天之前的新发现,姜九天和李逢还试了一试能不能彼此引气给对方用于周行运转,不过最终以失败告终。大概血脉同源在修行上也是与旁个不同,有些特殊效用,不是旁人所能替代的;也或者跟是否亲人血脉无关,只是他们修行功夫还不够,不知道应用的各式方法罢了。
在李逢院子里的除了他们俩,还总是有抓耳挠腮不安生的栓子在,以及只要抽出空闲就过来的王夫子。栓子和王夫子其实已经没有再指望着要入修行之门了,不过除了那多听听总没坏处或许有什么好处的心思之外,也是他们几个相熟了,凑一起只当消遣罢了。
这样的小日子不能不说还是挺惬意的。不过随着修行日久,姜九天渐渐有了一个小烦恼,这小烦恼初开始时并不被他当回事,但随着一日日的重复,不能不让他心里暗暗思量了。
姜九天开始做梦。倒不是他以前不做梦,但以前做的梦他醒来后又不记得,做了梦和没做梦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做的那梦是很清晰的,至少在他醒来之前,他觉得那梦是很清晰的。即使在他醒来之后,他也觉得那梦是很清晰的,虽然他不记得连贯的情节了,但他记得那种清晰。
他记得一个个巨大的类金构造物——说是类金,是因为看那质地光泽他只能联想到金银铜铁之类,但又分明不是金银铜铁之类的任何一种,那么光滑,那么闪闪发亮,让人无法相信那是人力所能制出的;说是构造物而非器物什么的,是因为实在巨大且又奇形怪状,什么样的器物需要造成那个样子,又能做什么用呢,让人完全想不明白。
他还记得密密麻麻摆满了地上、架子上,甚至屋顶上都满满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