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日清晨,伺候起身的侍女彩露特意在丝衣之外,给金天朗添上一件薄薄的鹿皮小袄。
他生气的一把扯下,掷在地上。
“是那老东西怕冷,我怎会冷!难道没人教过你,不要自作主张?”
彩露缩到一旁,低着头不敢做声。
他正想命人把侍女拉出去笞打十记藤条,突然忆起她昨夜娇啼婉转抵死缠绵的模样,一大早就弄得哭天喊地的似乎也不吉利,于是改变了主意,“赶紧替我把外衣穿上,然后去看看钟离公子起来没有。”
彩露不知自己刚刚幸免了一场皮肉之灾,连忙伺候他穿上衣衫,把衣带细细绑好。衣带末端鹿角金钩搭配一只水绿色的双翼玉环,精美华贵,却又恰到好处。
周家礼制崇尚玉饰,所谓君子无故,玉不去身。然而像父亲那样在腰间佩戴厚重的玉带,或是更夸张的如同曾祖母那辈人在身上挂满叮咚作响几十件杂佩的做派,早已成为年轻一代贵族暗中嘲笑的对象。
金天朗发现,和对玉饰的品味一样,这个世界好像不管走到那里都不缺少食古不化之人。
昨晚,他手把翡翠酒盏,一边与众武士家将畅饮,一边谈到日后父亲从侯爵晋为公爵,该当如何对诸将进行封赏时,驿馆的宗老头竟然大放厥词,在一旁低声念叨什么“魏公尚在,金天氏宜谨言慎行”,虽然未当面冲撞,也让他老大不痛快。
若是放在魏国,非给那老东西脖子套上木枷再放地牢里关上两个月不可。
巨大的梧桐树下,又有侍女在软榻之上铺了两条厚厚的紫天鹅绒毯。这次他没有生气。紫天鹅十分罕见,只有在天陆泽的大湖中央才能偶尔捕捉得到,这样一条紫天鹅绒毯至少需要数十只紫天鹅的羽毛,非常珍贵,寻常贵族之家也绝难享用得到。待会儿钟离期见了若是喜欢,就可顺势送给他。
在这方面,金天朗从不吝惜,昨夜款待属下的酒宴上,跟随他的每一名武士都得到了大量赏赐,敬酒献艺者均获双倍。
除了美女。美女他认为只能独享。
钟离期来了,却好像并没有留意到垫在身下的至宝,仍是跟平常一般的正襟端坐。这个书呆子并非不识宝,但似乎对任何宝物都燃不起兴趣,这让他有些悻然。
大梁城里有的是身份高贵而又志趣相投的小伙伴,若不是为了达成名载青史的家族目标,他实在提不起兴趣跟这样无趣的人交朋友。
但他当然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他把身体陷在暖和的紫天鹅绒毯里,装作饶有兴味地看着客席上的那个人。
这个人与自己同年,看上去却更加老成,脸上带着一种看破了生死的淡漠,似乎也是对什么事情都兴趣不大的样子。
离开大梁的时候,父亲曾嘱咐他,如果碰到这个人一定要设法延揽到金天家麾下。
如果不是为了讨好父亲,他自己本不会有这个打算。父亲眼里的才干,在他看来不过是一时的走运——父亲并不知道,他其实早就准备去一趟函谷关,这个年轻的将军不过是碰巧在这时候送来一封投机取巧的雁书罢了。
但这个人确实对他有用。
“期弟,你来得正好。”金天朗热情地招呼,“这位是东方联军的如月将军,咱们这次到函谷关办事,还得如月将军多加照应。”
“金天公子客气了。”如月拱手行礼,“二位公子不远千里,来函谷关劳□军督战,东方联军上下,莫不感戴。”
金天朗笑道:“八十车补给而已,算不得什么。期弟,你也来晚了一步,没见到刚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