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有些工人在工厂的树荫下就地躺下。石志钢的那条200多元人民币买的裤子让他不知道坐哪儿好。他找了一个台阶,从口袋里拿出手绢铺在地上,坐了下来。旁边的几个工人看到了,互相使着眼色,在偷偷地笑他。
午后的太阳射出刺眼的光芒,工厂院子内的几棵芒果树动也不动,远处传来知了的叫声,静止的空气几乎让石志钢透不过气来。他一直在出汗,一直在喝水,那件工作服早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
中午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随着做工铃声的响起结束了。石志钢看到那位老伯已经在一架机器前装装拆拆,便走了过去。
“大叔,我来帮您。”石志钢的语气有些谦卑。
老伯和上午一样,根本不理他。
石志钢看到地上有一块沾满油污的布,就拿起来擦着地上的螺丝。
老伯瞪了石志钢一眼,没说话,走向另外一台机器。
石志钢赶紧放下手里的螺丝,紧紧跟了过去。
老伯的身体埋在机器里,敲敲这里,拧拧那里,根本不理会站在他身后的石志钢。
石志钢只好站在一旁傻傻地看着。其实,他虽然是学机械的,却很少摸过机器,特别是分到研究所工作以后,根本都没有接触过机器,一直都在做理论研究和设计工作,即使是出差到项目现场,也只是指点工人做而已。他只是在大学读书的时候,上物理实验课时接触了一点点实际操作,现在让他做具体的机器维修工作,真的不知道如何下手。
石志钢一边看老伯做,一边琢磨,不一会儿就摸出点儿门道来了。看老伯在做什么,他就去做老伯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开始的时候,老伯有点儿生气,一直用眼睛瞪他,后来看石志钢很认真地在帮他,也就没说什么。
手里有工作做了,便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一个下午过去了,四点半是工人洗澡的时间。
石志钢没有准备,只是到水龙头那里把手洗干净了。
这时,有人递给他一个塑料袋,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老伯。
老伯用断断续续、方言音很重的华语跟他说:“这个……送给你,我……明天……没有来了,给你用。”这是老伯第一次开口和石志钢讲话,他说话时怕石志钢听不懂,边说边打着手势。
石志钢打开塑料袋一看,里面有一条新的毛巾、半瓶洗头水和一块没拆包装的香皂。他感激地望着老伯。
老伯点点头,用下巴指了指洗澡间(新加坡称为冲凉房)。
石志钢会意,拿着塑料袋走进了冲凉房。
冲完凉,石志钢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换回了衬衫和皮鞋,整个人又恢复了朝气,只是那条裤子没有得换,满是油污。
在公司的班车上,石志钢和老伯坐在一起。从老伯的口中得知,他是因为石志钢的到来而被裁退的。他在这间公司已经做了三十多年了,他是看着这间公司从一个只有两、三个人的小公司,一步一步发展到了现在的规模,经他的手修理过的机器已经有好几代了,现在公司因为他老了,薪水又高,还有昂贵的医药费,所以把他裁退了。
听了老伯的叙述,石志钢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一再表示歉意。
老伯豁达地说:“这……不关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