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从石志钢身后响起。他回头一看,一位印度客工正等着用电话。他连忙说:“sorry! sorry!(对不起!对不起!)”挂了电话。
石志钢想起来刚才给母亲打电话没人接,于是他又去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张电话卡,找了一个公用电话,再次拨了母亲家的电话号码,可是连打两次还是没有人听。他心想:家里肯定出事了,这个时间家里不应该没有人。他站在一边又点了一支烟,边走走抽,他心烦意乱,既担心着母亲,又想着张敏娜和彤彤来新加坡的事。
回到住处,一个人都没有,平时感觉异常拥挤的房子现在却空空荡荡的,黑漆漆的房子有点儿瘆人。石志钢听李昂说过,新加坡有个小印度,印度人很喜欢节假日或周末去那里聚会,明天是公共假期,相必这些印度人一定也是去小印度狂欢了,那几个缅甸人和福建大哥们可能也是找机会出去聚会了,只有他一个孤家寡人,将在这黑屋里度过除夕之夜。
看到呼机在闪,李昂留言:在同事家过夜,明早回。此时的石志钢感到异常的孤独,他慢慢爬上他的床铺,拿出了杨晓波和张敏娜的信,又看了一遍。杨晓波写:不行就回来吧。张敏娜写:高军坐了你的位,现在是林机室的副主任。杨晓波和张敏娜说的话在石志钢的脑中一遍遍交替出现,他问自己:我还能回去吗?
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
石志钢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他看看手表已经快十点了。他向四周和下铺看了看,李昂和其他几位福建大哥都在呼呼大睡,也不知道是几点回来的。他轻手轻脚地去洗漱,回来拿了钱包走出了房门。
石志钢的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母亲那里,想到昨晚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听,他更是焦急不安。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他再次拨通了母亲哈尔滨的家。电话响了好几声,终于有人拿起了电话筒。
“喂,妈。”石志钢着急地喊了一声。
“喂。”声音不大,是母亲的声音。
“妈,是我,志钢。”
“哎呦,是志钢啊!刚才我还和你罗叔叔念叨你呢,你的电话就来了。”母亲的声音有点颤抖,“志钢,工作忙不忙啊?”
“不忙。”
“别累着。这疙瘩人们现在都兴吃一种药丸儿,说是保健品,对身体好,过几天儿我给你寄两盒儿去。”
“妈,不用,我啥都不缺。别寄,大老远的,再寄丢了。您身体怎么样?”石志钢着急地说着。
“我还好,只是眼睛有点儿花,今年冬天有点儿腿疼,别的没啥毛病。”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罗叔叔好吗?”
“嗨。”母亲叹了一口气。
石志钢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说:“罗叔叔在吗?我想跟他说几句话。”
“他在医院。”母亲难过地说,“已经住院快一个月了。”
“在医院?什么病?”石志钢着急地问。
“你罗叔叔的胃病这几年越来越严重,我一直都没跟你说,怕影响你工作。上个月他还吐了血,去医院一检查说是……胃癌晚期。”母亲的声音开始哽咽。
“胃癌晚期?”石志钢手里的话筒差点儿掉到地上,他知道罗叔叔有胃病,可没想到会是胃癌。
母亲停了一下,情绪稳定了一些,接着说:“本来不想告诉你,可这是早晚的事儿啊!早知道也好,早做安排。”石志钢十分佩服母亲的坚强,就是凭着这股刚强劲儿,她熬过了守寡的日子,可现在她又要孤单一个人了。
“妈……。”石志钢喉头哽咽。
电话里响起了蜂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