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老头迈步走近,伸手抓住黑云豹的肩膀,情绪有些激动:“你也知道你现在这幅模样?小栓子,你那年突然就不见了,到底去了哪里?怎么成了强盗?小琴把你托付给老头子,老头子却把你丢了!你知不知道,老头子到处找你,找不到啊。。找不到啊…”声音带着哭腔,更有不解和疑惑…
黑云豹直视郝老头的眼睛,摇了摇头,沙哑开口:“郝叔,不怪你,是我自己走的…”
郝老头摇头,老脸上满是痛苦,开口道:“你为什么要走,还做了强盗,你说说,这些年你手上沾了多少血,多少人在你手下家破人亡。就说瑶瑶,才三岁!你就把她抓了来!还有那个小林子,人家不过是普通农家的孩子,自小念书识字,正要去应考,奔个前程。你却将他关在山上。你知不知道,可能他的爹娘正盼着他衣锦还乡。你现在怎么如此狠心!你娘如此善良的一个人,你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一番话说得痛心疾首,似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黑云豹听着,脸上神色变换不停,不知怎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满脸的狰狞,:“善良?好人?嘿,我娘是好人,可别人见我娘颇有姿色,便要行那畜生之事,我娘宁死不从,结果被那所谓的大户人家,打得吐血,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郝叔,你忘了吗?我和你去找人评理,结果连别人大门都进不去。二两银子扔我们跟前,说是汤药钱。让我们拿钱走人!因呵呵,昨日那妇人,和娘像极了,也是那样无助,也是那般哭泣,最后我放了她,让她带着孩子走了。可我娘呢?,嘿嘿,我娘的命,被人用二两银子买走了。。哈哈,二两银子…”
黑云豹惨笑出声,虎目通红,眼球上血丝遍布。
“娘死了,我跪在她的坟前,那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给她报仇。嘿,嘴皮子是报不了仇的。要报仇就得用拳头,用刀子。既然好人没好报,那我就不做好人……”
空旷的大厅,回荡着黑云豹野兽般低吼声。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处脆弱的地方,只是藏得太深。让人看不见,摸不着。一碰,便会让人痛彻心扉。
黑云豹,一个纵横福运县方圆几十里的强盗,杀人,绑票,劫道。算得上是无恶不作。一个仅仅几十人的强盗窝,每每都能依靠地形躲过外界的致命一击,直到如今,整整八年,仍然存活于雁荡山中。
人之初,性本善。没有人天生就是一个坏人。黑云豹只因为自己娘亲的死,从一个本分的乡下人,变成了一个别人眼里罪恶滔天的歹人。或许他偏执,或许他凶恶,可他心中仍然有片净土。
谁言歹人无情?无情的,终究是这个世道!
郝老头耳边回荡着黑云豹的嘶吼,浑浊的眼泪顺着满是皱纹的老脸流下,脑海里闪过一道人影,那是一个温润的农家妇人,明眸善睐,丈夫早死,独自拉扯幼子长大,自己对她表露心迹,她却说‘此生只做一人妻’。
虽被拒绝,却初心不改,时常照抚着她们母子俩。
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子满眼不舍的离开这个世界。他不过是一个掌勺的厨子,他也有刀,却只能杀鸡。不能为她讨还一个公道。
她将儿子托付给他,他却没看住。他找遍了村子,找遍了县城。还不是找不到。他也曾痛哭,痛恨自己没用,留不住自己疼爱的女人,也留不住那女人疼爱儿子。
“郝叔,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黑云豹红着眼,看着郝老头缓缓说道。
郝老头双眼无神,没有说话,佝偻着身子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