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黄河已经接近枯水期,河岸浅滩众多,大船无法靠岸。卫军便放下无数小船,试图登陆。奈何掘突有备而守,命将士在河边列一字长蛇阵,盾牌比肩而立,长戈穿插其间,像一面带刀的墙一般坚不可破。圣六师占不到便宜,只好先去北岸登陆,与郑军隔河对峙起来。
掘突对敌军的力量早有估算。对方驻扎之后,果然也分为三大营。两边势均力敌,足以相持很长时间。他的如意算盘就是一个“拖”字,只要拖到镐京、朝歌双双陷落,自然就赢了。
卫侯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所以根本就不停手。他不但白天进攻,还尝试夜渡偷袭,连雨雾这种危险的天气也不放过。五天下来,虽说索丘将敌军的攻势一一化解,但也疲惫不堪。
在古代战场上,最怕的就是这种不要命的军队。比如项羽破釜沉舟,自绝后路反而大胜。所以掘突见卫侯的进攻毫无懈怠之意,不免心里有点发毛。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尝试一下议和比较好。
于是,掘突修书一封,谈论大义,晓以利害,表明自己绝无进一步打压卫国的意图,劝卫侯为了姬扬以后的日子好过一点,还是以和为贵。谁知,使者到了卫营连门都进不去。传令的士兵甩话道:“卫侯是周召,你们算什么东西?要谈也是和天子谈!”
消息传来,掘突颇感意外,没料到卫侯如此决绝。这种作为已经完全不像一个老谋深算的政治家所为,难道老头儿那运转了**十年的脑袋真得气糊涂了?
索丘这个急脾气一听,当即请战:“卫侯欺人太甚。咱们老是被对方压着防守也不是个事儿。是该主动进攻杀杀对方的锐气了。”
“就是因为对方锐气正盛,我们才要避其锋芒。”
“可敌军实际上就只剩这口气了,只要破了这口气,他们就会迅速瓦解。这样才是上策阿!”
“卫侯现在已经失去理智,求得就是鱼死网破,根本不在乎长远打算。你去和敌军正面消耗,不是正中他下怀吗……”
就在君臣争执不下时,门卫忽然一声吆喝:“天子驾到!”只见门帘轻启,姬宜臼迈入军帐中来。
“你们休要伤了和气,寡人在外面都听得见。”
众臣纷纷下拜,掘突也行礼道:“王上见笑了,臣子们安国心切,急于求战。”
“知道,知道。”姬宜臼笑着说,“既然是为国,寡人也不能袖手旁观。卫侯的诉求我已听说,就让寡人直接跟他谈吧。”
掘突本有此意,只是想不到姬宜臼这么有觉悟,竟然主动请缨。于是他顺水推舟,这就命人安排去了。
第三天的清晨,和谈如约举行,双方各驾一条小船会于河心。此时已经立冬,岸边枯黄的芦苇蒙上了一层白霜,愈发僵硬的身躯在风中摩擦得更响了。
掘突似乎有些触景生情,想起了《秦风蒹葭》,干脆唱了起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回溯从之,道阻且长。往昔求之,宛在水中央。”
“郑伯好雅兴。”卫侯冷冷地回道,“寡人所求,本在水中央,是你让它变得道阻且长。如今又来劝我回头是岸,不怕世人说你虚伪吗?”
“卫侯休要如此决绝。”姬宜臼生怕俩仇人又杠上,赶紧挡到前面,“今日是寡人与你和谈。咱们君臣一场,还是以和为贵。”
“好一个以和为贵!寡人连周召都舍得不要,助你铲除这个威胁周王室的毒瘤。而你竟恩将仇报,鼠目寸光到临阵反水的地步,还好意思跟寡人以和为贵?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卫侯,你连天子的面子也不给吗?”
“哼,一个内叛父王、外勾犬戎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