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突被激怒了:“卫侯啊卫侯,想不到你竟是这样一个输不起的人。你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今落得一败涂地,却热衷于逞口舌之快!寡人真是想不通,当初是谁写下《淇奥》来歌颂你的?”
这话直接戳中了卫侯的痛处,居然让老头安静了下来。有什么能比荣耀一生却晚节不保更丢人呢?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掘突继续往卫侯伤口上撒盐,“这些美好的句子,曾经代表着天下贵族的行为楷模。可如今寡人听来,怎么都像是反讽呢?”
卫侯不再说话,身体瑟瑟发抖。没过多久,又喷了第二口血。这一次,旁人却再也扶不住他瘫软的身体了。
侍从怯生生地探了探鼻息,发出一声哀嚎:“卫侯,薨!”
时间仿佛凝固一会儿。几秒钟后,天地变色,圣六师的残军刷刷拜倒在地,一时哀鸿遍野。
掘突有点茫然。虽然明知道卫侯已是风烛残年,但他似乎习惯了老头儿总是在绝境起死回生。自穿越以来,两人缠斗不休。卫侯落下风的时候昏厥、吐血多次,却总是像打不死的小强。以前,掘突总是忍不住诅咒对方去死,如今真死了,他心里却空落落的。
也许争霸的帝王们都会有这样的经历吧,掘突这么安慰自己,毕竟“孤家寡人”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忽然,他又想起卫侯的诅咒,转身问弦轲道:“聂让、仲姒的事情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查出来了。臣之前行事不周,以致查错了方向……”
“不要废话!”
弦轲脖子一缩,伏地道:“仲姒确被郑国人所杀。”
“谁?”
“老内宰和原司马的家臣。人已擒获,对此供认不讳。”
掘突恍然大悟,懊悔怎么从来没从这个角度去想。虽说这俩人的死主要是因为不听话,但仲姒却是表面的导火索。内宰和司马作为贵族,应该不致于动暗杀这样下三滥的招数,但是忠于他们的家臣就说不准了。
“那卫侯那边又怎么回事?”
“卫巫事先侦悉了暗杀行动。卫侯于是将计就计,不但接纳了逃出生天的聂让,还添油加醋把暗杀的主谋扣到了您的头上。被洗脑的聂让从此被藏入他的麾下,一心想着复仇。这就是为什么聂让到镐京后就不知所终的原因。”
“我们自己内部的丑事,卫巫都知道,你却不知道!哎……”掘突仰天长叹,弦轲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那就赶快去找索丘!”掘突反应过来,“让他收编圣六师的时候,把聂让找来!”
“喏!”弦轲得令,一溜烟地跑下城去。
然而诡异的是,再也没人发现聂让的踪迹。怕被主子责骂的弦轲甚至翻遍了战场上每一句尸体,依然一无所获,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掘突为此坐卧不宁。一方面因为无法向聂让解释误会而心焦,一方面又担心这小子再次冒出来突然索命。思虑过度的他,不知是因为劳心劳力还是因为伤口感染,竟高烧卧床了。王室的太卜、太医忙前忙后,只能暂时压制温度,要不了多久就会反弹。如此反反复复,不觉已迁延了一个月。
一时间,洛邑流言四起,都说卫侯的诅咒应验,妖女反噬郑伯了。
已经快临盆的季姜听到消息心急如焚,不顾众人劝阻,硬是赶到了洛邑。毕竟这是春秋时代,没有抗生素也没有退烧药,发个烧就要人命的情况比比皆是。
掘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