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秉鉴惦记着伍大少爷,尤其听说伍大少爷被夹棍夹过以后。
“老卢,你好好养伤,我先去大牢看看那个畜生。”
“没能保住大少爷,此事都怪我!”
“你不过是替我受过,我是十三行的总行商,那两个混蛋是冲着我来的。”
伍秉鉴转头对老白说:“事不宜迟,赶快跟我进城找牢头张。”
卢掌柜摇摇头说:“这会城门都关了,没有衙门的令牌谁也进不去。”
“老白,能不能进城?”
老白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守东城门的钱丁跟我是旧相识,咱们可以从那里进去。”
“赶快走吧。”
伍秉鉴和老白趁着月色摸到了东城门外,正好值守的正是钱丁。他们轻松入了城,直奔离巡抚衙门不远的监牢。
牢头张看见伍秉鉴以后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他们身后没有跟随,才松了口气说:“伍掌柜,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张爷,这两天多谢你照顾两位少爷。”
“伍掌柜,我这几天提心吊胆,如果让巡抚大人知道了,我可就死定了。”
伍秉鉴冲着他拱了拱手说:“伍某感激不尽。”
“伍掌柜,我已经放老白请来的郎中进去给大少爷治伤,您老不用担心。”
牢头张一边跟伍秉鉴说话,一边魂不守舍地左右观看,生怕有人看见伍秉鉴在这个时候来见他。
“伍掌柜,您老还是赶快回去吧。你放心,只要巡抚衙门的人不来,我一定会善待大少爷的。”
“张爷,你行行方便,我今晚务必要见见他。”
牢头张顿时面露难色。
“伍掌柜,大牢人多眼杂,我没将两个少爷关进站笼已经有人嚼舌头了,我实在没胆子放您老进去私会大少爷。”
伍秉鉴微微笑笑说:“老张,凡是人定的规矩总是能改的,你放心,我今晚见了那畜生决计不会亏待你。”
牢头张听到这里乐了,赶紧说:“伍掌柜,您放心,这些银子肯定不会进我的腰包,主要是得堵住兄弟们的嘴,免得他们走漏了风声。”
伍秉鉴回头吩咐老白说:“明天一早给张爷准备好银子,他要多少便给多少。”
牢头张慌忙躬身说道:“伍掌柜,赶紧里边请。”
牢头张手里高举着灯笼,引领着伍秉鉴一步步走进了阴森可怖的牢房。
站在门口的狱卒看见牢头张,慌忙过来施礼。
牢头张说:“我带着郎中给死囚牢的伍大少看病,你暂且退下吧。”
老白慌忙从兜里摸出点碎银子给了狱卒,狱卒感恩戴德地离开了。
他们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里潮湿的空气中混浊着浓重的屎尿味。甬道两旁是牢房,牢房里的犯人看见光亮,隔着密密麻麻碗口粗细的牢笼发出各种各样的怪叫声。
想想平时养尊处优的儿子竟然身陷这里,伍秉鉴心里一阵难受。
牢头张不时提醒着他注意脚下,到了甬道尽头,往右一拐,是一道铁门,过了铁门还有一条长长的甬道。
牢头张将手里的灯笼交个身后的老白说:“白总管,您老受累,帮我照着点,我把门打开。”
牢头张从腰里取出钥匙,开了锁,然后哗楞楞拽开锁链。
伍秉鉴借着灯笼发出的光亮,看见两边牢笼里摆着的站笼,牢笼里站着奄奄一息的犯人,一个个蓬头垢面,面无人色,真如同到了地狱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