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于是自己出去,便让贺阳春去收拾东西。
李钰出门就看见两个身穿儒服的人跪在地上。稍年轻的,浓眉小眼,脸型微长,双手扶着身边的年老者。而年老者气若悬丝,面容丑陋,呼吸沉重,带动着嘴上的胡子不停地颤抖,身体无力地靠在年轻人的身上。
“殿下出来了,有什么事就说吧。”
只见那年轻人冲着李钰重重叩了一头,抬起头说道:“草民欧阳通是潭州人士,此乃家父欧阳询。我父子未经太子殿下允许,草民便携家父前来叩见,草民先请太子殿下恕罪。”
说完又磕了一个头。
李钰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欧阳询,唐代大书法家,虽相貌丑陋,却聪慧异常,少年时便通古博今,其楷书法度之严谨,笔力之险峻,世无所匹。初临摹王羲之的书法,后加以改变,自成一体。隋唐之时,欧阳询早就是名誉四方的大家。史集记载,高丽都曾派遣使者前来中原,以求得欧阳询的一幅字帖。可见,欧阳询的名号都已传播海外。
但如今,看欧阳询面色发黑,沉疾在身,好像一不留神就会咽气一样。历史记载,欧阳询于六四一年去世,假如如今这个世界的时间轴与他所熟知的一样,那么恐怕他还有两年寿命了。这两年估计也是苟延残喘。
“原来是询公,以及询公的公子,快请进。”李钰让两人将欧阳询抬进去。这可是个宝贝啊。
“欧阳公子也快请进。”
“不敢不敢,多谢太子殿下体恤老父有病在身。”欧阳通随即跟上。
待大家都坐下后,李钰才开口问道:“不知欧阳公子带询公来此,是有什么要紧事么,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还请欧阳公子开口。”
欧阳通还未开口,人便先跪下了。
李钰赶忙说道:“公子不必多礼,自古圣贤公子,总是为世人所敬仰的,询公便是世人所敬仰的。”
“通不敢,请太子殿下,听草民慢慢道来,天下未分时,我父为隋朝所征,任太常博士,那时身体便常有疾病,隋朝灭亡,我父本欲带我回湘潭老家,不料行至定州,我父身体终究支撑不住,病倒了,我虽年幼,却也知道照顾父亲,寻访医生,却效果甚微,就这样拖了些年月。”
说到此处,一向严谨自持的欧阳通双眼通红:“前年,那礼侯赵式派人来请我父为其新子书一篇字,我父早已握不住笔,那礼侯却威胁我父子性命,无奈之下,我假借我父之名,为其写了一篇,送达当日,我恳请侯爷请宫中太医为我父治病,谁知,谁知。”
李钰听到此处想起从赵式府中搜出来的高仿欧阳询的字帖,这就说得通了,现在的欧阳通也就二十四岁,还远远达不到欧阳询的境界。
“谁知那礼侯翻脸竟不承认,无奈之下,只能多次上门恳求,却皆被驱赶,无意中也听得诸多隐秘谈话,可人微言轻,在下自知就算报告刺史,也无可奈何。苍天有眼,前些日太子殿下除了那祸害,所以特地带家父过来,恳请太子,请宫中太医为家父治病,通愿做任何事情以报殿下。”
“公子大孝,昔日汉时千乘董永,早年丧母,与父董犹如依,以田为生。又遇祸,辗转流离,父病死,永无以葬父,只卖给一家为奴,始得葬其父之费,公子与之俱为孝子,百行孝为先。我素来仰望询公,怎可不从?”
李钰回到桌前执笔写了一封书信,递给金钊:“速速回京,拿到太医院交给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