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范错说道:“我让你住进平王府已是冒险,你现在竟然把你的属下也带了进来,你当平王府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比自己家还随便?”
范错不徐不疾地答道:“王妃误会了,方才那人并不是杀手营的人,他是余管家新招进府的小厮。”
冯九珍冷哼一声,并不信他的解释,她凑近范错耳边,低声警告道:“你最好别有什么其他心思,否则我就算拿不到解药,也不会留着你祸害平王府的。”
路口处四处望风的绿绦,一扭头就见亭子里的两人忽地靠近,当下又猛地把头转了回来,拍了拍心口,自语道:“我就说是喜欢吧,还不承认。”
可实际上,那两人现下正剑拔弩张。
范错挑眉,忽而问道:“我观察了王妃几日,觉得王妃对平王的死似乎也不怎么难过,怎的现下又如此维护平王府?”
“你不是我,又怎知我不难过?”冯九珍反问他,“我要是不难过,怎么会冒险跑到尧县去,一路奔波,路上连口热食都没吃过?流于表面的难过算什么,比起我的眼泪,我想平王更愿意看我替他守好平王府,为他找出元凶报仇。”
冯九珍这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连她自己都要被自己的豪气感动了。
范错错愕了一瞬,然后揖了一礼道:“倒是在下看轻了王妃。王妃放心,我现下有赖平王府庇护,是绝不会做有损王府的事的。”
一阵风过,半池的荷叶摇晃,送来一股淡淡的荷花香。冯九珍在范错抬头的间隙,蓦地觉得那双眼睛有些熟悉,待仔细一想,范错就是无咎,这双眼睛她自然见过。
她说道:“那我就再信无咎公子一次。”
*
椒兰宫里,兰贵妃亲自下厨备了几个小菜,陪皇上一起用晚膳。面对着喜欢的菜肴,李享却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皇上可是在为平王的事伤心?”兰贵妃夹了块醋鱼,小心剔去鱼刺,放进李享碗里。
李享却放下了筷子,长叹一口气道:“完儿是朕最优秀的孩子,朕平时太疏忽他了,现下他突然没了,朕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朕于他有亏啊……”
说话时,他的眼眶有些泛红。哪怕再不喜欢,那终究也是他的孩子,有时候,他也觉得那是他最得意的孩子。
李享闭了闭眼,不由想起了李完刚出生那会儿,那是兰贵妃还没进宫的时候。
李享还能清楚地回忆起李完生母的样貌,她生得极美,甚至比凝兰年轻的时候还要美上几分,又十分爱笑,笑起来比蜜饯还甜,李享很是宠爱了她些时候。
可惜天妒红颜,她生下李完不久,就过世了。临去前,她也在笑着,因为他答应了她会好好照顾疼爱他们的孩子。可他终究还是食言了……
朝中这两日因为平王的死闹翻了天,奏折上得比任何时候都勤,李享每天都要被那些奏折提醒几十次——平王死了,死于非命,他看得听得都要麻木了。
而此刻,单纯地作为一个父亲,失去孩子的伤痛才密密麻麻地袭上心头。他突然起身道:“我……朕突然想起来还有公文要批,你今晚早些睡吧。”
皇上匆匆离开了椒兰宫,可他所去的方向,并不是自己的蟠龙殿,倒像是要往贤妃宫里去。
春晓犹豫着走到兰贵妃跟前,刚要开口,就被兰贵妃抬手制止道:“罢了,后宫总共就这么几个孩子,现在突然没了一个,本宫心里也不好受,更何况是皇上?贤妃毕竟抚养平王多年,现在也只有她能安慰皇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