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熟牛肉,一碟花生米,一碗烧腊,一盆水煮白菜,一小甑子米饭,很快端上了桌子。
由于离火坑太远,店小二端来了一只火盆,里面也是从火坑夹的烧得红盎盎的木炭。
狄青和我本是练功之人,对火盆有无倒是不太在意,狄青在我装装样子吃了半碗米饭的时候,早就如风卷残云般,将饭菜收拾得干干净净。
狄青拍拍肚皮问我吃好没有,我点点头表示够了。
进门右边的那张桌上坐了一位中年文士,相貌不佳,生一双斜眼,张目仰视,好像是个经常饥寒的人,面相乃“猴形”,同桌的三位老人仙风道骨,穿戴不俗,眼光深邃,修为想来不弱。
酒过数巡,那读书人向其中的那名紫衣老者拱拱手,问出的一句话让喧闹的酒店瞬间静下来,只听得到木炭的爆裂声。
“鹿鸣大仙,那清江县城内的小孩子,能比得上你一成吗?”
我神识一动,四人修为了然于胸,那读书人与三个老者功力在伯仲之间,均为反璞六重境,倒是不弱的高手,只是想不明白为何他在三人面前如此谦恭。
那紫衫老者停杯投箸,愤然站起:“谓之兄此言差矣!岂可将我们世外之人与荫祖上功绩的人相提并论,这种人怎么上得台面。”
一旁的绿袍老者招手让其坐下:“鹿鸣兄,据我看来,朝廷如此看重于他,天师府贝老儿眼力还是有的,再者一路过来听到的茶馆说唱,无不显示此人少年老成,怕又是甘罗等类的人呀!我老龟还是认为别树敌为妙。”
余下的黑衣老者朝那中年士子拱了一拱手:“谓之兄,素闻你善言谈,喜欢作诗,于图书、博奕、音律无一不精,同行多日,大家也没在一起探讨这些高雅情趣,还是依龟元之言,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今日何不趁着酒兴,博奕取乐。”
话音刚落,宽袖拂处,桌上杯筷碗碟,如底部由托盘托着,平空移到了掌柜正在打盹的柜台上,慌得几个小二上前撤下。
这一手移山填海,将安静打破,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人丛中亦有人小声嘀咕:“雕虫小技,哗众取宠耳。”
不知从哪里取出的棋盘已搁在桌上,一黑一白装满两色棋子的藤盒也已放在桌面。
黑衣老者和谓之你来我往,桌上谈兵,不仅鹿鸣、龟元看得入迷,屋内的其他人都聚在四周观战。
我们附近还有一个小桌,一个戴着斗笠,刚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没有起身,自顾自喝酒吃菜,浑不将屋内的嘈杂放在心上,一样的细嚼慢咽,浅斟低吟,摇头晃脑,自我陶醉。
狄青本就是个棋迷,在得到我的同意后早挤进人丛观棋去了。
我将火盆搬到黑衣人的身边,坐在他旁边的长凳上,手肘支在桌上,两手托腮看着他喝酒。
没多大会儿,只听得那士子一声:“承让承让,蒙豹玄大仙手下留情……”
言下之意,输赢已分,显是士子先下一城。
豹玄欲邀鹿鸣和龟元上阵,两人自知学艺不精,双手连摇回避,场中倒有其他人存了侥幸心理上前一试。
不到半个时辰,挑战之人纷纷败北,士人叹了一口气:“想我丁谓,欲求一败而不可得,悲乎?”
“井底之蛙,米粒之珠也放光华!”黑衣人将斗笠向下压了三分,走到丁谓所在的桌前坐下,拱手行礼,未发一言。
两人你围我反包围,杀得难分难解,黑衣人举着一枚棋子久久不能放下,无论放在何处围别人,自己都会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