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了,下雨了,春雨,第一场,二零一八年。
昨晚看布袋戏到凌晨十二点半,灯也没关,迷迷糊糊就睡了。五点多醒来,看了会更新的小说,觉得两眼打架,放下手机准备睡觉。突然听到室外有滴答声,再听,这彩钢房的屋顶也有簌簌声,穿上拖鞋,拉开窗帘,户外已是一地春泓,乡野蒙蒙。
赶紧起来,打了一盆水,站在春风中漱口,立在春雨里净面。春木未青,白草覆沙。初春的乡景与深秋的雨后景致大致是一样的,只是春雨生发而峭寒,秋雨洗声而萧瑟。味春风覆鬓、赏夏花盈目、背秋雨高卧、看冬雪积消,是人生四时快事。年轻的时候喜欢游山玩水,总觉得人间说不得的,都可以向山水取。五年看尽岭南蜀北,踏遍陇头华亭,终究最能栖心的终究还是这最朴素的田下草木。麻姑说沧海,庄子话白驹。世间最不必羡的便是那些高月花树的风流事物和锦上歌舞的得意情怀,人以别开窗帷为蔚为大观,独不知于脚下方寸开方便次第。有的人操千曲而不晓声,有人观千剑而后识器。路不在近远,景不在明暗。这个世界上最庸俗的事情便是因追求风雅而附庸风雅,要知道即便是风雅也是粗俗乡野的风土纯情。
因为栽植了一些绿植,为了让他们同春,大大小小的盆盆桶桶也都被我拿到屋檐下接水,人心不厌足,总要多接些才能多浇几次,毕竟下一场春雨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多出来的倒到养莲花和荷花的桶里就好。养不了猫狗(倒不是因为讨厌,只是动物的生死毕竟太过侵目),又不能做酒场的常客,退而求其次只好种点什么,从来不是为了修身养性,也不是为了追求别致,毕竟总要有个念想。有些东西毕竟即便知道后来,还是更愿意糊上一层纸,倒不是避而不见,只是这样更舒服些。真正的放下不是忘了,是你看或着不看,那也只是一道风景,只赏其可观,不动方寸。年少的时候总觉得歌这东西真是太好了,歌以言志,到后来觉得歌这东西容易豢情,到后来便是不听不想,唯天地万籁最是清心,到后来便是歌、乐、音也不过是应和而发,起什么情便近什么,以至于起什么音声也不启情,心如回音之壁,如何音波跳动,磐石总是不动的。再到后来,便是磐石也无所谓了。对于通俗来讲,既然是觉了便是不执了,不执了也就寡淡无味了,无味自然是可以因应百味的,那便无妨执着一个著而娱乐一下。这个世间最大的玩笑就是留给身后一个百思不得其解,因为这个解本来就不需要解啊。
初七因为怕有来参访的,所以就赶来公司。这一周来也一直是一个人生活,c哥说你自己不闷得慌啊,不无聊啊。还好啊,人向众中取欢,独不会向寡处取乐。能于独处驭心,便能于默中种瞿昙。从御园往这边走,我也在想自己在这天地之一小旮旯错过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年轻人总是“功名只向马上取”,可是荣名都是马后粪啊。志趣不同,取舍不一,高下迥异,各安所遇就好。莫说是引领潮流,也莫说逆流而上,更莫说如水中砥柱,身如飘萍游到何处便赏何处风光就好。都想做不一样的烟火,都想看天地间大风光,眼前方寸都看不清。骂人都说光看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可是一亩三分地都看不好,看的再远也是没有肚子的吞天之口。
一三年还是一四年,那时候一高兴曾写过“问我何所有,立锥地也无。山间鸟做瓦,天上云为服。”真是一语成谶。不过还是如此才好,天地清静。一场春雨,万象更新,心意流转,敬我如宾。
再过一段时间,又可以挖野菜了,天地间逐渐热闹起来,人也就忙了起来,如此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