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岄拦下来人首:“姐姐,这位是紫沙国的国公主袁惜!公主,她是我的朋友,这间织所的主人徐秋罗。”
徐秋罗并不睬我,而是上下左右打量我,半晌才道:“宝秋罗穿在你身上倒没有辱没她的烨然(鲜艳明亮的样子)。”
“你这人倒好怪,织物既然卖出,还要细究穿它之人的品性。”
“秋罗是我发明的织法,宝秋罗乃是其中精品,每月也只出几匹,我的心血所作看不到的无法,看到了自然格外关注。”
“刚进门的时候我见伙计轻慢还以为换了家主,没想到高墙深处有千秋。”
“他们俩自小患病失声,让他们打理店铺只是让他们寻个事做。”
“难道姐姐又做回本行?”
“每日看桑养蚕,闲时织些锦缎,总好过铺面上与人计较金银。外面那些老客还算记着父亲的交情,我如今养活着十几口织娘还不成问题。”
汲岄回头对我道:“公主不了解徐姐姐,她……”还没等汲岄往下说,徐秋罗一把拉住她,道:“我有什么好说的?还是带你们去桑园吧。”
徐秋罗迈大步风风火火地在前面带路,我与汲岄后面紧跟着。
没想到昏暗店铺后面竟隐藏一座郁郁葱葱的桑园。
“你们现在来的有些晚了,若早些还能品尝到今年的桑葚。不过桑葚干及酒今年倒备了不少,稍后我给你们多包一些送去。”徐秋罗又格外叮嘱我道,“这桑葚干可入水调饮,又可做粥食,桑葚酒可以养颜美肤。”
“姐姐如今还是一人?”
“蚕蛹变成蚕蛾,雌蛾伏着不动,雄蛾展翅飞扑,遇雌即交,交一日,半日方解。解脱之后,则雄蛾枯竭而死,雌蛾即时生卵。妹妹,你说我日日见此景,再说我这儿寡居着十余位织娘,我还有什么心思念头想着这事?”
她二人虽未跟我言明一切,但也未瞒我,一问一答地应着。桑园下一排石砌的房子,爬满绿蔓,房前屋后的菜地里偶尔种着几株夹竹桃,红粉掩映在翠绿之间,别是一番景致。
“这儿一共十三间房,有五间是织房,其余都是卧房、客舍。有活儿的时候大家都赶工,没事儿的时候侍弄侍弄菜园,生活是单调了些,但不用担心吃不饱。”
“或许比起闵蜀国的现状,姐姐这儿算是清静无忧之地了。”
“我不懂那些权贵们的心思,也不想懂,所以便在我的三分地里得过且过。至于新主上位会给闵蜀带来什么命运,也不是我能管的。”
她们俩自顾说着,我则瞧着织机上的绞综,又瞧着织娘梭来梭回地织就。伸手细细捻着织出的丝品。
“这种用两手各拿着一梭丝线,一梭一梭交织织成的,叫做绉纱。经线单起单落织成的叫罗地,经线双起双落织成的叫绢地,五经、也就是经线每隔四根提一根织成的,叫绫地。提花织物分平纹地与缎纹地两种,缎纹地光亮,平纹地较暗。先染丝而后织的,叫缎。如果丝在丝织机上织时,两梭轻,一梭重,纬线稀疏的,名叫秋罗。”
我呵呵一笑,原来介绍了这么多,只为引出这秋罗的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只是织成的这些丝品还都是生丝,要经过煮练,才成为熟丝。煮练的时候,先用稻秆灰加水煮,再用猪胰脂浸一晚,然后再放入热水中洗濯,这样丝色就带有珠宝光。比如你身上的宝秋罗,则是将煮练后的帛织在热水中洗掉碱性后立即绷紧晾干,然后用磨光滑的大蚌壳用力把丝织品全面刮过,使它呈现瑰丽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