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房间中烛火摇曳,闭目养神的白发老者一声嗤笑,不以为意。
“这话又有何好问的?不选那黑云会舵主,必会把性命交代在日出之前,老夫可不是瞎子。”
前来拜访的青衣男子一时无言,解剑跪坐,长剑横于膝上。
聂白霜仍是一副淡然作态,浅笑道:“解晖终究是迟暮之年,半世经纶,唯一的子嗣也早就下落不明。今朝虽被他在这大会上赢得彻底,也无须杞人忧天,这江湖终有朝一日是你们后生的。”
苏青荷默然。
聂白霜续道:“老夫倒是未曾想到,你会今夜前来拜访。”
苏青荷面上泛起悲恸神色,伏地道:“晚辈惭愧!”
聂白霜笑道:“无妨。老夫已近一甲子未曾见过如你这般的年轻人了。事关天下武林安危,能以天下为己任,悍然而前者,贞勇可嘉。”
苏青荷长伏不起。
“数年前家父曾言,北武林得聂家中流砥柱,则四十年内绝无倾颓之色。青荷长年来志在仕途,疏于武艺,今夜甚而不能为武林除害,大有愧意。”
窗外暗月高悬,即便是连日来灯火不缀的锦官城,今夜也反常地陷入沉寂的墨色。
聂白霜微微摇了摇头,道:“何来愧疚之说?今夜休说是你,便是赌上我等整个老辈武林覆潮之力,也尚不敢说,能取下解晖那颗项上头颅。”
苏青荷闻言黯然不语。
聂白霜嘶声道:“何况,还不知他究竟有几手暗棋。前些日子雄刀百会上大放异彩的那少年莫稻只怕已是东方连漠手下最后的王牌,解晖却更让人防不胜防。他本可正合奇胜,也算是符了常理,却偏偏要自树一敌,在这武林之中弄出个赵无安来,相当令人捉摸不透。”
苏青荷愣了愣:“赵无安?”
“你没听过也不足为奇。此人行踪诡秘,立场飘忽不定,时常于两名江湖巨擘的对局之中斡旋。若非他前些日子夜访,我也要以为他乃是东方连漠那边的人。”聂白霜淡淡道。
苏青荷眨了下眼睛,愣愣道:“不,赵无安他应当不是——”
话到嘴边,苏青荷猛然怔住,回想起了赵无安的嘱托。
一定要等,等到大会结束的那一刻,才能采取所有行动。
电光石火般地,一道思绪自苏青荷脑中闪过。
他固然相信眼前的聂白霜,凭着聂家百年基业的豪情壮志,定然不会站在解晖那一边,故而才选择在今夜前来一探口风,为击倒黑云会先拉取几番力量。
毕竟半个时辰之前,解晖在大会上所展现出的压倒性的力量差距,已让每个人都牢记在了心里。
若非蜀地十愿僧出手阻拦,只怕大部分江湖人都没法活着走出昨晚的会场。
朝日升起之后,锦官城中,尚有心力抗衡黑云会的,还剩下几家?
苏青荷实在是不敢细想。也正因如此,把一切都寄望于赵无安身上,看起来才太过强人所难。
但是反过来想,赵无安说不定正是料到了现在的局面,才要强迫他们从这场争端中暂且脱身。
天下九庄十三山无不被解与东方牵制得无还手之力,而在这二者斗到胜负分晓之前,想要采取任何计策,的确都是痴人说梦。
别的尚且不论,连聂白霜都会认为赵无安是解晖的棋子,这两大枭雄的控制力何其可怖。
在某一方彻底出局之前,局中所有人都会被笼罩在浓重的黑云之中,不辨敌我。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要离开锦官城的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