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崎岖坎坷的山道上,一辆马车正在踽踽而行。
车厢内,当世武林第一大高手正在闭目养神。
一袭坠地的白发已被细心地梳起,挽成髻妥帖地垂在脑后。车厢中麝香弥漫,对面的清丽少女端坐于香炉旁,绢纱遮面。
驭气游走一通四肢百骸,重又聚回丹田沉寂下来。东方连漠缓缓睁开眼睛,望向窗外已抹白的天空。
“义父大人。”岳知书温言问安。
东方连漠静静点了点头,眉宇间志虑深沉。
岳知书笑颜逐开道:“离锦官城只剩二十里之遥,至今仍未感受到那妮子的剑气,如是作想,天下间已再无人可拦义父矣。”
岳知书说得确然不错。
昨晚连夜从唐家堡出发的东方连漠,没有靠自身功力夜行千里,而是选择乘坐马车前往锦官城,其间养精蓄锐。至于拦下涂弥的任务,自然是交给了一直以来精心培养的莫稻。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东方连漠花费数年精力布局收线,又巨细无遗地亲授武学,恨不得令唐家堡上下都误认为莫稻将为下任堡主。
其实他不过是想让莫稻替他挡住涂弥这柄必杀之剑罢了。
若他所料不差,解晖定然早已看出位于锦官城的并非东方连漠真身,故而一定会让涂弥在昨夜杀上唐家堡,力图将他截杀在锦官城之外。
为了培养涂弥,解晖想必也费了不少功夫。而再加上此前严道活之仇,涂弥如今更是于理于情都对东方连漠有必杀之心。
得严道活真传,勤修二十载的涂弥就算自己尚在懵懂,也早已有了一颗出尘剑心。
他东方连漠如今已在造化境巅峰,离天命一步之遥,天下武林枭雄无不是他一合之敌,却唯独没有把握能接下涂弥的剑。
那并非如何卓越的剑技,能够令人措手不及。
而是更为大道至简,足以一剑破万法的绝世道心。
东方连漠早有所料。与其让他赌上武林盟主的尊严与地位,去强接后来者涂弥这柄注定接不下的剑,倒不如避其锋芒。
只要打败解晖,胜利就是属于他的。东方连漠深谙此道。
盟主位上,与这座江湖四十年勾心斗角,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大漠之外,一式掀起十里戈壁龙卷的清狂少年。一招半式之间的武技高低,也早已不是他此生所求。
他的格局在这片天下。
而他对这片江山的感情,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因为对某个人的感情罢了。
若是再早一些,东方连漠或许还能放下这一切,独自隐归。
但很可惜,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没有退路。唯有带着故人的夙愿,带着那些曾经被他亲手击败过的敌人的恨意,去和那个权谋似海的耄耋老人决一死战。
崎岖的山道上,车轮辘辘。
岳知书疑惑地轻唤道:“义父大人?”
东方连漠微一皱眉,摇头道:“无碍。”
足足半年的休整,他在唐家堡中寸步不出,终于将功力恢复至与严道活决战前的十之七八。如今就算天下枭雄一拥而上,他也有把握不落下风。
严道活不愧为仙山道宗,即使只用了一柄平淡无奇的长剑,也几乎逼出他全力应对。那一战后饶是东方连漠也瞬间须发皆白,伤势不可谓无足轻重。
所幸,现在身体已无大碍。东方连漠为今日的大选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更何况,还有一招压箱底的绝活。
他略一沉吟,问道:“锦官城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