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至亲之人的背叛,更让东方连漠感到敲骨剥髓的,是十四年间,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的阴谋。
而他竟从未有过察觉。
在他因忙于武林事务而挑灯的那些夜里,看似贴心送来的宵夜。夏日的午后,于藤椅上小憩时,加入炉中的沉香。
东方连漠甚至连一次都没有怀疑过岳知书。
哪怕一次都没有。
十四年来,大漠中的生死与共,到唐家堡内朝夕相处,他竟然未能发现哪怕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如果能在她房中找到一张特殊的药方,如果能发现她练习的琴谱与以往有些许不同,如果能尝出宵夜的味道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如果有过哪怕一次这种经历,东方连漠都不至于会毫无察觉。
可岳知书确实从头到尾,连丝毫痕迹都没能留下,堪称天衣无缝。
解晖已然撑起了拐杖,绕着东方连漠的身子转了半圈,面无表情。
“起先是罂粟,极为微量,从每五日一次缩短到一日一次,而后换上越来越剧烈的毒,直到将你体脉都彻底改为由琴音驱动。东方连漠,其实以你的见识,能起疑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只可惜你一次都没有发现。”
他重新绕到东方连漠面前,躬下身子,无情地注视着已因为无法控制身躯而跪倒在地的东方连漠。
“你知道么,即便是杀了你,这种在寻常武夫看来难如登天的事,对知书而言,也不过几个音节而已。”
东方连漠总算明白了,这位在黑白两道上只手遮天的巨擘,并不是喜欢将情绪都内敛起来。
之所以面无表情,其实是因为更简单的理由。
解晖是个没有情绪的人。无论喜悦或悲伤,他的眼底都只剩下无情的漠然。
那个如少年般热血的解晖早就死了,东方连漠面前的只是一具无情的骸骨。
活人又如何斗得过骸骨呢。
东方连漠苦笑起来。他试着张开嘴,可舌头早已被咬断了,一开口便是满地的血迹。
他只能吃吃着说出最后的话语。
“斗到最后,原来你解晖根本不知胜败的意义啊。”
残破的唇齿,艰难地念着残缺的话语。
解晖却听懂了。他退了两步,再度无情地注视着这名曾经一度在江湖中独占鳌头的男人。
“能看清这点,也算你输得不冤枉。”他点评道。
东方连漠苦笑道:“是……么?”
为何连一次都没能发现岳知书的异样之处呢?分明那根本就是个来路不明的小女孩。
解晖没有问,而是冷静地指出了这一点,东方连漠也无须自问自答了。
因为答案本就不言自明。
岳知书波澜不惊问道:“舵主,如何处置?”
“留着性命,我还有用。”解晖淡淡道,“死了其实也无妨。”
岳知书应了一声,轻轻拨动起琴弦。
几个音节过后,东方连漠便彻底失去了意识,砰地一声,倒在了解晖面前。
解晖转过头,面无表情地望向台下数百江湖名家。
无一人敢作言语。
即使是聂白霜,此时也只能咬牙攥拳。敢于挑战解晖的人,确然是在自寻死路。
“……看来已无需再进行下去了。”解晖静静道。
太守府高阁上,旁观了全程的蜀地十愿僧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到了这份上,于情于理,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