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岭西府,大周帝国文朝边境重镇。
一位全身披甲,相貌威严的中年人背手而立,充满忧虑的目光眺向远方。
他便是岭西经略使冯钦,驻军子午岭镇守国门的文朝肱骨。
封疆六年来,面对兵强马壮、屡屡击败国朝上师的武周铁骑,他夙兴夜寐,旦夕不敢放松,未尝丢了朝廷的脸面,被当今圣上称为国之铁锁,被国内主战派视若神明。
只是,哪怕拥有再多盛名,此刻的冯钦,也只是一位担忧女儿的普通父亲而已。
“父亲,让我去吧。”
说话的是一位器宇轩昂、剑眉星目的青年将官,他便是冯钦的长子,岭西府的少将军冯潇南。
他也看见了刚才天边的雷光,为将者必先熟知地形,冯潇南在岭西六年,早就将周边地理摸了个滚瓜烂熟,他很确信,那道雷光来自壶山。
而自己的妹妹,此刻也正在壶山。
冯钦没有答话,他闭上双眼,面部被西疆狂风锤炼的刀砍斧凿一般的坚硬线条中,竟是依次出现了犹豫、懊悔和痛苦,这几种本不该属于他的情绪。
冯潇南的心被揪紧了,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怎样一位好强坚韧的男人,这么些年下来,武朝韩玄霸的赫赫凶名,朝中文官的掣肘打压,都无法让他道出半个累字,朝中诸公畏武朝如虎,唯恐躲避其兵锋不及,父亲却敢为了一村被裹挟的平民深入关外八十里,夺回大半人口而归。
这样一位顶天立地,于人间问心无愧的大丈夫,又为何会露出如此表情。
“盗墓起冢,果然有违天道,一旦触怒了圣贤,便是万死难辞。”
冯钦终于睁开双眼,悠悠道出这样一句话。
冯潇南如遭雷击,身体止不住的摇晃。
他此前就已在这道雷击中,嗅到了玄气的味道,还一直猜测是哪位玄士半夜不睡觉在壶山发功。
只是没想到,答案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和承受范围。
“昭王府的人不长眼睛么?”
冯潇南一下就急了,破口大骂道:“一个个吹的自己道行多深,还说那墓是商朝妖冢,但挖无妨,真是一群杀才!”
冯钦向他投来一丝意味深长的目光,幽幽说道:“你别忘了,那玄界的诸位圣贤中,也不是没有心念商朝的。”
“啊?”
冯潇南反应了过来,且惊且疑道:“您是说……”
“住口!”
冯钦毫不留情的怒斥打断道:“你也是修行者,需明白为尊者讳!”
冯潇南赶紧闭嘴,但心念一转,又叹气道:“父亲,你就依娘亲的意思,推了这场婚事吧。”
冯钦闭目不言,心里却陷入了更加痛苦的漩涡。
常言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对自己还是个潦倒书生时,隐梁昭王的资助之恩,冯钦一向是长记于心,只是对自己忙于政事甚少陪伴的独女,老冯也是深感多有亏欠。
只是这一道天雷下去,女儿还有没有命在都尚未可知,又怎能忍心再强其所难?
冯钦再次睁眼,虎目中却是透出几分柔情。
他立正身形,从怀中掏出兵符一声暴喝:“天降异象,难保武朝不会浑水摸鱼、有所动作,我作为守关大将不得轻离,马军团练使冯潇南!”
冯潇南立马行了一记军礼:“末将在!”
“我命你清点本部人马,前往壶山展开